作者:孙乐涛
心灵鸡汤进化论
“一个拥有音乐梦想的人,应该同时拥有一个高贵的灵魂。即使贫穷,即使落魄,即使是一个衣不遮体的流浪者,他照样可以对着高高在上的国王,竖起中指。梦想是钻石,哪怕破碎也要碎得光芒四射掷地有声。”
“男人干家务不需要太多理由,更不是弥补自己某种短板的形式。他干,只是因为这是他的家,是需要他经营一生的事业。”
没错,这就是所谓的“心灵鸡汤”,来自刚刚去世的“最牛小伙”程浩。在知乎上,程浩写下了大量类似的文字,引起广泛共鸣。
心灵鸡汤的流行,已经颇有些年头了,早的不说,70后、80后、90后,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都喝过不少。《读者》、《青年文摘》的小段子摘抄下来,用到作文里,那可是得分的亮点。80年代,在长期精神生活极度匮乏之后,中国迎来了一个类似“文艺复兴”的时期,大众阅读兴起,群众对一些通俗易懂、温暖人心、能够励志,又不乏哲理智慧的读物求之若渴,于是《读者》应运而生,并长盛不衰,屈指算来,已有三十余年。
三十年“鸡汤”史
称文字为“鸡汤”,是指其有“营养”,富有“哲理”、“智慧”,可以滋补心灵,帮你看清人生本质,更好地安排自己的生活。所以,热衷于“心灵鸡汤”的,往往并不是真心喜欢这些文字的美,而是抱着一种功利的心态去读,学了要拿来用,要在实际生活中见效果的。
读心灵鸡汤要解答人生困惑,而人在青少年时期,初尝大千世界,生活经验又严重不足,生存的意义、死亡、爱情、友谊、性等等永恒的难题,摆在未经世事的少年面前,不免茫然失措,躁动不安。所以,人在这个阶段最热衷于心灵鸡汤,最需要“青年导师”。
同样,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在心智不成熟的时候,也特别需要心灵鸡汤的温暖与鼓励。
80年代,陕北作家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风靡一时,这部作品形式上虽然与后来的鸡汤文字不同,但在当时却发挥了鸡汤的作用。它叙事宏大,试图阐述一个时代的变迁,其高度的理想主义现在看来更是达到了离奇的程度。一个贫苦的陕北农家,长子成为腰缠万贯的老板,次子跳出农门被高官女儿倒追,女儿考入名校欲实现科技兴国梦。这本书正契合了80年代改革伊始、万象更新、勤劳致富、改变命运的乐观主义的时代精神,虽然其文学价值经常被诟病,却不妨碍人们对它的喜爱,因为它更是鸡汤,而不是文学。
80年代末,高亢的理想主义遭受重挫,宏大叙事使人身心俱疲,知识分子走向犬儒,于是“鸡汤诗人”汪国真横空出世,1990年成为出版界的“汪国真年”。人们厌倦了80年代浓重的胡椒味,愿意听听汪国真的无比清淡又无比正确的“废话”:
“生活里不能没有笑声,/没有笑声的世界该是多么寂寞。/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对生活的热爱,/我微笑着走向火热的生活!”
很快,人们又对这白开水般的汪氏鸡汤失去了兴趣,港台出品味道淳厚的鸡汤如席慕容、刘墉等等一拥而入,国内又崛起了受过哲学科班训练的周国平,他们更适合此时文化品位上已不那么粗鄙的大陆青年们。
进入新世纪,大陆鸡汤界已是群雄蜂起,于丹、傅佩荣、李开复、唐骏等等各有山头,国学鸡汤、职场鸡汤、创业鸡汤、风水鸡汤满汉全席。尤其是微博兴起后,140字每条简直就是为鸡汤文字量身定做,打开微博,让人腻歪的鸡汤味道不时飘过。
经不起推敲的“心灵鸡汤”
心灵尚不成熟、缺乏生活经验的青少年急欲解答人生困惑,特别需要鸡汤,可是人生的问题毕竟不是读几条现成的“箴言”、“哲理”能解决的。当年龄渐长,生活经验日益丰富,就会发现鸡汤箴言相当空洞无聊。如一网友说的:
“上了大学之后,心灵鸡汤这个词就渐渐变质了。人人、微博上哪儿都是所谓的心灵鸡汤小段子,起初见了还觉得不错,发人深省,可见得多了就开始恶心。更恶心的是,那些段子要么将名人轶事断章取义,要么是烂俗恶搞,要么是些老掉牙的早看过好多遍的故事……于是再也不看所谓的心灵鸡汤了。甚至一看到正能量、励志的帖子,都会觉得有点反感。”
鸡汤的问题,首先在于它为了迎合大众心理,激发人们一时的情感共鸣,往往会犯许多逻辑上的错误,经不起推敲。比如,“一套房子消灭一个巴菲特”这样的段子,就滥用因果联系,把可能性引申为必然性。再比如,“所有的催泪故事,都只能催那些想借机流泪的人的眼泪”,“懂生活的人,会认为手中在握的每一段时光都正值风华”,这是一些充满独断的全称判断。鸡汤文字还擅用排比等修辞句式,有气势有激情,但也仅此而已。 1 2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