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作文阅卷有没有可信度

姚锋
　　
　　最近参加了一次关于高中作文教学与高考的研讨会。会上，有关专家介绍了对高中作文教学和高考作文阅卷的看法。据专家介绍，某年他参加高考作文网上阅卷，第一天批阅的作文是700份，第二天增加到1000份，第三天再增加到1200份。在他看来，这一天1200份的批阅量应该是极限了。但这个速度只能算是中等偏下的，比这快的大有人在，最快的是这个批阅量的2倍还要多，达到了两千好几百份。
　　
　　我们不妨来算一下账：高考阅卷，每天上午7：30开始，11：30结束；下午14：30开始，18：00结束，一天的工作时间（包括中间休息、喝水和上厕所的时间）加起来是7个半小时，450分钟，27000秒。如果一天批阅的是1000份作文，则平均每份作文的批阅时间是27秒；如果是1200份，就是22.5秒；如果是2000份，就只有13.5秒；如果速度再快，达到2700份，则平均每份作文的批阅时间仅有10秒。10秒钟完成一篇作文的批阅，阅卷员能做什么呢？
　　
　　现在绝大多数省份高考阅卷都采用了网上批阅的形式，从网上阅卷的操作程序来看，一篇作文传给阅卷员后，先要打开，看完第一页还要翻到第二页，然后才能打分。这样，即使不看作文内容，完成一篇作文的批阅也至少需要10秒钟。10秒钟完成一篇作文的批阅，内容是根本没有时间看的。更何况一天27000秒的工作时间内，还要休息，还要喝水、上厕所，也即用于阅卷的时间肯定要少于27000秒，如果每天批阅的作文超过了2000份，一篇作文的批阅时间就很可能只有几秒钟。几秒钟的时间完成一篇作文的批阅，就只能是打开后就直接给分，连题目都来不及看。
　　
　　事实也正是这样。有的阅卷员一天能批阅近3000份作文，他们的诀窍是从41分到49分循环轮流给分，40分以下的不给，50分以上的也不给。这样，他们“批阅”出来的作文，都在平均分上下，既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效度很高！这些阅卷员由于批阅速度快，工作效率高，阅卷“效度”也高，往往会受到表扬，并能被评为优秀阅卷员，获得阅卷奖励。但是，这样的阅卷员如果碰到工作稍微认真一些的阅卷员跟他批阅同一篇作文，也有“倒霉”的时候。2010年某省的高考作文阅卷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同一篇作文，一位阅卷员给了48分，另一位阅员者给了20分，两者相差28分。于是，这份作文又被传给第三位阅卷员批阅，而第三位阅员给了42分。这与48分之间还有6分的差距，不符合一份作文两人批阅，分值差不能超过6分（两位阅卷员赋分差在6分之内，就取两人所给分的平均值做为该份作文的得分）的规定，要送交专家组批阅。传到专家组那里，这篇作文的真实情况才暴露出来：整篇作文只有400字左右，而且是抄的现代文小阅读题的阅读材料，只改动了开关的两句话。最后，专家给分是10分，给48分和42分的两位阅员者也受到了批评。
　　
　　不难看出，给48分和42分的两阅卷员就是打开后就直接给分的，不仅没有看作文内容，而且根本就没有翻页。所幸的是，这一问题暴露了出来，错误得到了纠正，赋分不当的两位阅卷员也受到了批评。但是，如果第三位阅卷员给的是15分以上25分以下，那么，48分、42分的问题也就被掩盖了。而如果第三位阅员者给的是43分以上53分以下，那么，不仅问题被掩盖了，这位考生也捡了个大便宜。这样的情况，在高考作文阅卷中应该算是特例，“特”就“特”在问题暴露了出来，而高考作文阅卷中类似的没有暴露的问题到底还有多少，恐怕谁也说不清楚。
　　
　　比这更严重的情况是，有一位被抽调去阅卷的某重点中学的教师，因不愿意参加高考阅卷尤其是不愿意参加高考作文阅卷，一天当中所批阅的上千份作文都给了零分，最后如愿以偿地被取消阅卷资格而回家。我佩服这位老师的个性和勇气，但更为那上千名考生而感到冤枉和不平！然而，问题的关键可能并不在这里，问题的关键是为什么一线教师不愿意参加高考阅卷。
　　
　　现在的高考阅卷，大多数省份采用的都是承包的方式。高考结束，就把高考试卷分科承包给不同的高校去批阅，阅卷费用是根据试卷份数来确定的。试卷份数是确定的，阅卷费用也是确定的。为了节省成本，承包方往往会尽量少聘用阅卷人员。这样，阅卷人员不仅工作量大，而且报酬也提不上去，一天两百来块钱的阅卷报酬，还包括生活费在内（一线教师的住宿、差旅费可以回学校报销），对已经工作多年的一线教师确实没有吸引力。同时，高考阅卷期间，中学正在上课，通常很难抽出教师来。于是，承包方通常会聘用在校研究生来参与阅卷，如果政策允许，本科生也应该在承包方的聘用范围之内。用一些参加过高考阅卷的一线教师的话来说，这些才高八斗的研究生们，虽然自己还是学生，并且曾经经历过高考的洗礼，但阅卷时不但没有一点同情心，而且下手比一线教师要狠得多，更由于不是身处教学一线，对考生的情况不了解，试卷研究得也不透彻，赋分的随意性更大。眼高手低，是这些参与高考作文阅卷的研究生们的共同特点，在一线老师看来写得很不错的作文，在他们那里往往很难得到一个较高的分数。高考作文阅卷的情况如此，以致参加过阅卷的老师不能不感叹：被学校派出去参加高考阅卷，本来是一件光荣的事，但了解了阅卷工作的实际情况后，就再也不会这样认为了！
　　
　　由此可见，报酬低，阅卷操作的不规范甚至不负责任，是一线教师不愿意参加高考作文阅卷的两个主要原因。
　　
　　笔者没有参加过高考阅卷，不知道高考作文阅卷现场的情况到底是不是这样。但会上专家及参加过高考作文阅卷的老师们的介绍应该不会是假的，他们没有必要在这样的研讨会上说假话。因此，我们不禁要问：高考作文阅卷到底有没有可信度？如果有，有多大程度的可信度？如果可信度太低，怎样去提高？如果没有，怎样改变这一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