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福楼
国内外讲中国教育,普遍归结在:这个教育模型的特征为考试主导,其教学行为表现充分体现了考试中得利的目的。换句话说,教与学都是指向考试的,这是其价值的取向。
在一次论坛上,各位老师把话题聚焦在“师生互动”,以为当前课堂形式化的互动多,而学生内在的思维活跃和学习的主动性都还显得不足。即使课堂呈现一派踊跃回答问题的气氛,也不代表学生被动学习的行为方式已经发生改变。
虚假“互动”,教学特别期待出现课堂“踊跃”作答的样貌,这说明了什么?或者说,这样的教学追求和表象,其背后的价值取向是什么?甚至,在课堂上,老师总是以“你们要参与,要配合,要积极回答问题”作为劝说,如此行为引导的目的何在?
当下,学术界颇有人在批判课堂的虚假互动和伪装活跃,以为这是语文教学“失真”的表现,即距离自然的,合理的,符合学生需要和学习规律的那个“本真”的语文,变得遥远了。所以,语文报刊社王旭明社长倡导“真语文”,希望语文变得朴素一点,去掉打着改革旗号,为求新而新制造出的泡沫。
现实语文教学中,“互动”较多是外在的形式化的“动起来”,回答问题更多了;可是触动思维活跃的互动,有平等对话价值,思维活跃产生的有效学习成果还不多。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还有必要深入一步思考。考试中得利的思想,也体现在了课堂教学行为。我们在当前教育语境里,特有的思想意识,决定了教学行为选择。在考试与课堂两个“场”,存在着行为模型的高度仿真。考试面对试卷中的试题,学生的行为是答题。所以,这个行为模型是“提问——答题”。而在课堂上,教师也在提出问题,要求学生回答问题。因此行为模型也是“提问——回答”。两者的对应性,反映出一种思维逻辑:我们以为,只有课堂上善于处理问答,才能发展出适应考试的问题回答能力。即试卷上的做题能力和课堂上的应答能力是一致的。
专注于课堂的应答时,我们强调几点:一是,提问,类似出题,所以都是小题,简答,老师问学生答。这是一个被动行为。二是,以为这个能力是可以迁移的,所以努力兼顾全员参与,多频次参与。所以,问答在现代课堂里,大量出现。三是,把问答作为了驱动学习的主要方式。教学的引导主要依靠提问来进行。
在这个行为模型里,教师的主导权在“提问”上,每一个问题都是教师假定的,默认存在一个标准答案,那是老师知道的。也就是说,老师是明知故问。学生在这个语境里,存在较为复杂的心理活动,以教师的问,意图在暴露出学生思维的滞障,以便于引导,即老师其实渴望学生出现应该出现的问题,可是在学生则并不希望曝光问题。两者是有心理位差的。若有学生可以答对,便存在两种心理活动:一者以为答对是显摆,所以要做出冷漠态度,不答;一者以为答对才能获得优越感,所以踊跃。自然,以为所答不能确定对错的,大多犹疑不答。由此看,课堂上的问题,在教师和学生的心理期待上,是不完全一致的。出现问答的滞缓、冷场,一些学生不呼应,我以为这才是常态。
从破格思维出发,我们反思这个问题:课堂上的互动一定表现为“问答”的呼应吗?这种问答一定可以转化为考试中的答题准确率吗?
我想对这个问题的作答就要慎重了。似乎,我们恐怕还在猜疑中,课堂问答,无法普及到每一个人,对于个体学生训练的频次和效率都不高,由此希望产生考试答题的能力转化,不完全可信。此外,琐碎问题的铺天盖地而来,让思维呈现碎片化特征,知识的系统性和整体性,包括审美建构被容易被破坏。对此,学术界也有批评,以为阅读教学中,解构式的教学存在副作用。
由此看,追求真实的教与学的互动,也应该在“问答”模式之外,另寻出路。以我们可见的实践看,有这方面的经验积累。举几个例子。
其一,突破“教师问,学生答”这个问答模式,试图构建“学生问,学生答”,这样的以学生质疑为前提的学习机制。
在教师方面有意识激发学生的问题意识,引燃思维的火花。自然还是需要讲究一点技巧的。如宁鸿彬老师在教学中善于制造“争鸣”,在课堂上常常有学生在正反两方面发生争论。他有意识培植学生对所谓标准化答案的质疑精神。在有争鸣的课堂,学生的思维无疑是活跃的。
其二,任务驱动是问题驱动之外的另外一种课堂构建方式。这在目前也有实践。例如很多学校尝试学案导学,即用学习任务来引领学生学习,在学生自学基础上,进行讨论。这种任务驱动,把问题转为“练习”或者“活动”,给出自学时间,有意识把课堂时空分割出一些给学生,以培植他们自主学习精神。
其三,以成果展示,来联通课内外学习,充分利用课堂集体学习的优势,构建一个新型的课堂。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杜郎口教学模式,他们是把课堂腾空,完全留给学生,把学习成果汇报、分享作为课堂行为的主体。自然其自学行为已经前置了,或者在课外,或者在自学课堂。
每当一种教学改革的思维方法应用出现问题的时候,用反思的方法,另外寻找出路,自然就能产生一些积极经验。我还是为这些改革举措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