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乱时期的爱情

很多年以后，我坐在埃菲尔铁塔上，星辉无比清冷，一向嘈杂的巴黎，变成一副昏暗的地图，大道小巷里，无数野兽般的阴影无声的行进，往日的如画夜色，繁灯翠荫，都已变作遥远的回忆，圣心教堂的钟声，从很多年前，已经不再响起。我仰头看着那自古不变的月亮和星星，数十万年来，它们看着人类的诞生、生存、成长，见证着厮杀、暴力和算计，如果月亮和星星有灵，此刻应该会觉得欢喜，人类，已经和无数被他们灭绝的物种一样，成为悠长历史中，一个再无情感的名词。身下埃菲尔铁塔的钢筋上，爬满了本应沉睡于黑暗的亡灵，它们用狂热的嘶吼取代了汽车的喧嚣，对新鲜血肉的妄念，使他们早已断裂的声带，挤出这唯一的声音。整个巴黎充斥着丧尸，黑潮般向我涌来，这是一幅末日般的场景。满天星星一无所知的闪灼着，我感觉到孤独。自石器时代以来，人类已逐渐成为整个世界当之无愧的霸主，连庞大的让人恐惧的猛犸，也只能接受成为猎物的命运。无数年来，他们创造着文明，也毁灭着文明，直到有一天，他们毁灭了自己。一场瘟疫席卷大地，而人类则是他们的宿主，幸运的牺牲者被啃的干干净净，而不幸之人则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他们长得像人，却无缘于生者的领域，带着腐烂的肌肉，在原本属于人类的地域上行走。他们的身体散发着恶臭，灰暗的皮肤满是不会流血的伤口，他们的眼睛如同地狱的凝视，发出嘶嘶的、随风而逝的哀嚎。没有人知道这一切究竟从何而起，对我而言，则开始于那年那天那个下午那个我永远不忘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