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青17丨杜拉斯：谈场一个人的恋爱

题目本来是《跟着杜拉斯游东南亚》，因为《情人》在越南，《印度之歌》在印度，等等，还有一本《广岛之恋》在日本啊。回想了一下杜拉斯笔下的女主角们，于是写下了现在这个题目。在越南西贡与中国富家少爷相爱的法国少女，陷入爱情漩涡的法国驻印度大使夫人，到广岛拍片邂逅日本建筑家的法国导演，女主的每一场相爱都轰轰烈烈，非死即伤，但我总觉出一种游离感。爱情是她随时可以打包带走的私有物，如同随时可能结束的旅行。《孔雀东南飞》里说，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把女人比作蒲苇，男人比作磐石磐石，刘三姐的山歌里唱着，世上只有藤缠树，哪有树缠藤，这都是非常东方的比喻，在爱情里，女人们总是承受和等待。到了杜拉斯这里得调过来，爱情是她内心的花园，情人是她享受爱情的VR眼镜，不爱会死，但并不是非他不可。旅行到西贡的时候，看了半部《情人》。其中有个片段，梁家辉扮演的中国情人气恼之下，把女主猛地推倒在床上，掀起她的裙子，呃，我觉着跟强暴也差不多了。他企图在她脸上寻找什么，羞辱，或者痛苦？而她面无表情，如果有，那也是无所谓，或者嘲讽。我想起《飘》里，崩溃的巴特勒船长说要看看斯嘉丽的心是什么做的。我大概能想象这个中国情人的心情，想征服她，想在她的心里安营扎寨，越想要，越没有安全感。杜拉斯的女主，飞鸟一样的抓不住。杜拉斯的女主，村上春树的男主，倒是有点像，都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主角。在《印度之歌》里，女主嫁给了法国官员，跟着去了殖民地印度。在湄公河畔，法国大使对她一见钟情，带走了她；麦克·理查逊为她从订婚舞会上逃走。法国驻拉哈尔的副领事爱上了她，为她向自己开枪……她选择了自尽。每天从尼泊尔空运过来的玫瑰花，丢下一切追随她来印度的麦克·理查逊，副领事痛苦的纠缠不休与表白，“我原先不知道世上还有您存在”……所有人都为她着迷，她抛弃了所有人。《广岛之恋》里，男主被战争夺走了生活，女主被战争夺走了初恋。两个悲剧相遇了，痛苦并没有削弱，分手时还是两个独立的悲剧，广岛与内韦尔。两个各自怀揣着秘密的人，为了忘却开始相爱，因为无法忘却而分手。东方男人在杜拉斯笔下，总有一种抑郁的多情。东方情人啊，有一颗没有安全感的灵魂，小心翼翼之下是分裂的痛苦。杜拉斯的女主，有一份爱出走的爱情，永远不为谁停留，也许只有死去的爱情才是永恒。《情人》如西贡街头的拥挤车流，唐人街的鱼腥味，潮热，混乱，是少年的爱情，《印度之歌》是人们挂在嘴边的季风下的印度，既不辛苦也不轻松，既不好也不坏，是中年人的爱情，《广岛之恋》的灰尘感很重，又苦又干又涩，是老年人的爱情。这是一个女人的爱情的一生。其实是谁都没关系，她是为她的爱情找的情人，她总能爱出她想要的爱情。我们常常以为遇到了那个人，才有了爱，可那根肋骨的样子一开始就捏好了啊。PS：杜拉斯的爱情公式=苍白神秘的东方情人+独立浪漫的法国女主+如热带暴雨前潮热黏糊的欲望+怎么矫情都不惹人厌的杜氏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