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苟且的那些年(十)

By 挑嘴小猫 at 2017-05-15 • 0人收藏 • 248人看过
在Z市YY小学经历的大小逾百次考试中,我的成绩始终在全班的三、四十名中间徘徊。这个事实令我妈觉得十分恼火,她在屡次收到我成绩单的时候屡次增生出那种柴加了一把又一把水却始终温吞吞地烧不开的郁闷。而我却一点也不介怀,相反很享受这种中不溜秋的成绩段带给我的安全和自由感。这个群体里,前十名的种子选手们和后二十名重点监测对象们因为各自不同的诱因而得到林老师相同的聚焦,看着他们每逢考前如惊弓之鸟般紧张兮兮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真真真真是个luckly狗啊。 打个比方,第一名专业户刘洋同学倘若某天倘若一不留心跌出了前十名,估计整个六年级教研组都要炸锅:这娃啷个回事?生病了哇?妈老汉儿最近在抓娃儿成绩方面松懈了哇?要不就收到男娃儿写的纸条子早恋了……?相反,我王囧囧在三、四十名之间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随便玩儿,翻出几朵开花的筋斗云来,林老师都不会拿旁光瞄我半眼的。一个毕业班八十五个娃,需要她关注的事太多了。 当然,关于这事不甚着急的除了我,还有我舅、我舅妈、我姑姑和她老公宋伯伯、以及她女儿宋二妹、她儿子无地自容哥,因为我能吃能睡健健康康,不逃学不闯祸不早恋不生病外,还能抄经书看赌片生擒菜花蛇。大家觉得关于王囧囧在Z市的学习和生活还是歪瑞欧克的。 就在我们大家都表示很淡定、能忍的时候,我妈表示忍不了了,她对我抄经玩蛇顺带着考考试的神奇生活表示出极大的理解无能,她为此纠结了很久,为此不快乐了很久,思前想后很艰难地做出了一个决定:转学,把我从送到我大伯家去读书。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孟母三迁。好吧,很遗憾,我不得不又一次转学,在离小学毕业还有半年的时候。 一九九四的春节刚刚过完,人们还在津津乐道地讨论着春节联欢晚会上宋祖英的《长大后我就成了你》和董文华的《长城长》哪首更好听的时候,我大伯的一双儿女已经肩负着接我的使命,和几百个南下民工一起挤在一节绿皮车厢里,“况且~况且~况且~”了五个多钟头后来到了Z市我舅舅家。我们围坐在圆桌旁,吃完了我舅特意买来的一桌子卤菜和凉菜之后,进行了简短的交接仪式,随后,我被带去了同在S省却和Z市相隔几百公里的J市我大伯家。 在我成长经历中,我妈又一次长长呼出一口气,觉得这次可是妥妥的了,因为我此行的目的地----我大伯家,那可是一个名符其实的教育之家,我大伯父是J市一所中学的教导主任,尽管那所中学是当地专门用来接收各色中考落榜生和问题学生的。我婶婶是J市一所小学的语文老师,尽管她拿着不知道用了多久的备课本儿几十年如一日地教着二年级。不过这起码让我妈觉得自己是看到了日出前乌云周围镶着的那圈儿金光,跟烧香拜佛看赌片玩菜花蛇比起来,这足矣让人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于这次转学,我的反应是没反应,又一次全方位展现出我在十二岁之前情商的缺陷和那种令人唾弃的没心没肺的驽钝。 二月末早春料峭的J市,阳光稀薄得印不干湿漉漉的空气,湍急的涪江水打着墨绿色的漩涡穿城而过,街角巷尾叮咚着脚踏黄包车的脆生生的铃声,没有长叶的玉兰树上开始吐出象牙色的楔形骨朵,我跟着我正值妙龄的堂姐坐在地摊摊前,埋着头,糊着满嘴油,专心地合吃着一盘加了双份火锅粉的冒菜。 吃完了,摸净嘴,装作什么都没吃一样的花两元钱坐着三轮车颠回家去等着吃晚饭。桌上等着我们的通常是半锅胡豆稀饭和两碟子油汪汪的凉拌菜,一看就有食欲,光闻味道就知道是我大伯做的。他是整个家族这一辈人里对最具烹饪天赋的一位,烧得一手好菜,而且动作超级麻利,假如哪天轮到他上中午十一点的那堂课,他就留一道练习题给他的学生娃们,然后在他们答题那十分钟的功夫里,溜回位于教学楼对面的家属楼六楼的家里,噼里啪啦炒好一盘子回锅肉,再潇洒地返回教室检查习题结果,而后带着满身浓郁的郫县豆瓣的香味,行走于教室的走廊前后,训斥那些顽冥不化的劣质小青年:“蠢材!真是蠢材些,教了啷个多次,换个问法就又不会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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