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难、号贩子及其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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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队难、号贩子及其对策
　　
　　文/魏英杰
　　
　　最近经常跑医院，发现杭州有的公立医院排队现象十分严重。特别是一些稀缺的专家号，经常是“一号难求”。由此催生了一个现象，就是代排队生意十分兴旺。比如在浙江省妇幼保健医院（下称“省妇保”）门口，大多报刊亭、食杂店，乃至修自行车的摊点，都挂着一块牌子，提供代办排队挂号、拿B超单等“特色服务”。有一家水果店特别有意思，牌子上写着：“同心同德为您省时、省心、省力，共创和谐生活。”
　　
　　有朋友也发现了这种现象。他认为，号贩子是一种正常的市场行为，可以满足那些不愿长时间等候的人群的需求。而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通过提高价格，让一部分人自动离开。我觉得问题并不那么简单。对他的这些观点，我完全不同意。
　　
　　先说号贩子的问题。这种现象固然是一种自发市场行为，但它并不能缓解排队难。因为，医院“一号难求”的根源在于供求矛盾。专家资源越稀缺，排队现象越严重，相应的，额外付钱购买“排队服务”的人也就越多，由此号贩子也会越来越多。比如在省妇保，卖报纸、水果和修车的人都加入号贩子队伍，可见干这一行的人不在少数。那么，这又导致了一个结果，就是被号贩子掌握的号子越来越多。有报道说，省妇保那里做得大的号贩子，通过雇佣小工漏夜排队等方式，甚至控制了名医的近半号子。
　　
　　这意味着什么呢？我认为，这说明号贩子并不会缓解排队现象，反而加剧了这种现象。在专家资源相对不变的情况下，一部分被号贩子掌握后，剩下的才能通过正常的排队方式分配出去，而正常排队的人也就越难以获得医院服务。
　　
　　打个简单的比方，假设省妇保专家门诊一天可以提供50个号子，而有100个人前来排队，那么他们获得号子的概率为50%；但现在号贩子预先掌握了其中25个号子，并卖给了其中25个人，这样的话就是75个人来分配25个号子，那么每个人获得号子的概率就降低到了约33%。也就是说，100个人里头，25人通过额外支付可以比较方便地获得号子，但其他75人获得号子的成本却相应提高了。可以说，号贩子的作用不在于缓解需求，而只不过是人为改变了需求的对象——把本来张三可以得到的号子卖给了李四。
　　
　　此外，号贩子还人为增加了排队的强度。因为号贩子排队，一是采取“人海战术”，增加排队的人次获得号子，二是提前排队，抢先获得号子。那么，前来排队的其他人等候的时间也相应增加。无怪乎，我在省妇保听到许多人说，一大清早赶来排队，结果还是拿到很后面的号子，以至于抽个血、验个B超，都要搞得疲累不堪。所以，我们可以明确地说，代人排队固然是一种市场需求，但是这种市场安排却不会减缓供求矛盾，反而使之加剧。
　　
　　当然，我也没办法提供根本解决排队难现象的办法。因为在需求远远高于供应的情况下，除非外部环境改变（比如再开一家省妇保），否则供求关系紧张的局面难以破解。换句话说，医院只有那么多专家，慕名而来的人又如此之多，排队自然就成了相对公平的资源配置手段。但是，对于号贩子这类加剧供求矛盾的行为，却应该有所控制。这样的话，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矛盾。——其实也可以说是恢复到原来的格局。
　　
　　需要指出的是，控制号贩子，很可能遭致两方面的阻力。一是市场的阻力。如前所述，有人排队，就有人不愿意排队而想通过额外花钱解决问题；二是，医院很可能没有积极性请出号贩子。因为号贩子的行为，客观上是在为医院供求兴旺现象锦上添花。医院越是忙碌，公众越是觉得这家医院水平高，越愿意支付排队的成本前来就诊。
　　
　　仅就后面一点来说，这其实是错误的想象。这里存在一个“边际成本”：只有人们慕名而来的热情足以抵消排队的成本，排队才可能被接受。相反的，如果排队成了越来越无法忍受的事情，那么便有可能有人选择退出。另一方面，排队等候的时间越长，医院正常运转的效率也就越低，这也可能导致人们越来越不满意医院服务，最后只好另行选择医院。因此，医院应当充分重视这一问题，积极控制号贩子现象，使其不会严重伤害到医院的正常运作。
　　
　　那么，采取什么措施可以控制号贩子行为，进而缓解排队难现象呢？
　　
　　在不增加就诊成本的前提下，目前最为有效的措施，可能是坚决采取实名挂号的措施。也就是说，在病患挂号时就建立有效核对程序，要求病患出示身份证件，并通过粘帖照片来核实身份。这样的话，也许还会有代排队现象，却不可能出现号贩子大量控制号子的情况。也就是说，只要保证排队者都是“一对一”，即便排队现象依然存在，至少不会出现人为加剧供求矛盾的行为。
　　
　　再说提价的问题。我那位朋友认为，通过提高价格不仅可以压缩号贩子生存空间，还可以“吓”跑部分病患，从而解决排队难问题。实际上，这是典型的谬论。
　　
　　价格固然可以改变供求状况，但价格手段并非万能的。整体而言，这首先涉及一个社会公平的问题。具体来说，提价可能适用于民营医院。但对于公立医院来说，一旦采取高价策略，最终只会沦为贵族医院。有钱人固然不在乎几百上千的挂号费，但一般老百姓只好挥手说再见。也就是说，到时候是有可能不必排队了，但必要的社会公平也因此丧失了。再者，提高多少价格也是一个难题。如果医院将挂号价格提高到大部分人无法忍受的程度，号贩子只好转战其他医院，而医院的效益能否维持原来的水准，却也是一个问题。因此，无论从社会效益还是市场的角度，提高价格都不是一个好办法。
　　
　　有效解决排队难问题，只有期待外部环境的进一步改善。比如，要么省妇保扩大医院规模（当然，单纯扩大规模而不增加专家资源，也没有多大效果），要么其他医院主体介入并形成有效竞争格局，其他的，就只能是通过改变病患的选择预期，达到更为合理分配医疗资源的目的。比如有些孕妇，即便是常规检查，也乐于到省妇保排队受累。实际上，常规检查很多医院做得一样好，而且更为便利。当然，这属于个人选择范畴，只有个人意识到这一问题，才能得到扭转。
　　
　　这是我这些天来跑医院排队得出的几点思考。当然，有人应该可以看出，我所讲的实际上并不仅限于省妇保或其他医院。比如对于火车站“黄牛党”等问题，同样可以如此看待。
　　
　　2007年8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