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旅记·凤凰·断章


　　（一）
　　走出吉首火车站，回头望去，赫然扑入眼帘的是立在高高天底下的浅赭色巨幅画卷。流水，小楼，古城凤凰于凌空中静静地俯视着我们。
　　象尘封的记忆在初夏的晨光中一寸一寸苏醒，它说：“为了你，这座古城已等了千年。”
　　那个瞬间，心里涌上来的是说不清楚的沧桑。踏上这片土地的每一步，忽然变得庄严起来。
　　
　　凤凰离吉首尚有五十三公里的路程。
　　沿途是起伏不息的青山和大片的田野，山涧穿过氤氲雾气蜿蜒而下，田野中散开着星星点点的油菜花。空气中有刺槐浓郁的香。教人忍不住贪婪地深深呼吸。
　　
　　一路上，我在不断地回溯我与这片土地的因缘。想起许多年前，在竹筠遇到的一位朋友，她给我写信，浅赭色的信纸上有一尊微笑的佛。她说：“凤凰是我想去的地方，不为沈从文。”
　　或许，这便是我今天来到这里的原因。
　　
　　汽车转了一个弯，这样，便驶入了凤凰城内。我们步行走进繁华的商业街。
　　没有爬满青苔的古巷，四处都是摩肩擦踵的人群。临街的每一户人家都做成商店，摆放着形形色色的蜡染、木雕、朴拙的羊骨，一直延伸到街道上。女孩子们争相挑选着漂亮的银饰和头巾，也有细麻织成的披肩，染着鲜艳妩媚的颜色。
　　偶见几幢古旧的木板楼，深褐的窗棂上刻满岁月的痕迹。梁上挂着串串老玉米和红艳艳的辣椒，花甲的老人包着深蓝的头巾坐在门槛上闲闲地磕着烟灰——这是饭店。
　　岔路口有一家别有风味的饰品店，远远看见绘有骷髅的蜡染在风里飞扬。它的门口有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写着：“不走寻常路，只爱陌生人。”
　　
　　手绘T恤亦是古城的一大亮色。但这大约是“外来事物”。在许多店里，可以看见年轻的学生模样的店主伏在画板上精心地绘制着一件T恤。一列的毛笔，染着各种颜色。我指给同学看，这件是天使禁猎区，这件是奇犽，还有几米的漫画，颇有几分神似。这些T恤大都很便宜，只是想到那些美丽的图案禁不得水洗，还是满怀遗憾的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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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糖作坊是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停步下来，可以观赏制作姜糖的全部过程。有的苗家姑娘在抛拉姜糖的时候迈着奇异的步子，颇象一场古怪的舞蹈，很有意思。空气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甜香，有微微的辛辣。
　　那种诱惑，不是轻易可以抵挡得住的。
　　
　　就这样一路走到沱江。
　　
　　（二）
　　沱江边，我们例行公事一般穿上苗服，草草照了几张相片。同学烫着微卷的发，戴上厚重的银饰，我笑她“时髦的苗家姑娘”。盼顾之间，有行人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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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之后的沱江，成为凤凰的一大盛景。
　　鼎沸的人声，比白天犹盛。临江的吊脚楼，家家户户亮起大红灯笼，一盏盏，摇摇曳曳，映在粼粼的波面。两岸聚满了放河灯的人们。红纸叠成的莲花灯，点一支红烛，闪闪烁烁，随水留下。
　　古时江浙一带，曾以放河灯来祭祀先人，但在这里，它却有一个美丽的名字：许愿灯。
　　燃一盏花灯，燃一个心愿，也燃亮了整条沱江。站在跳岩上，忽然想起纳兰写下的句子：“天上人间俱怅望。经声佛火两凄迷，未梦已先疑。”呵，我也几乎未梦先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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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江走过，看到著名的流浪者酒吧和阿罗哈，霓虹闪烁。
　　阿罗哈是夏威夷土语“我爱你”的中文译音，传说是天涯旅友聚集的地方。我静静看它在夜色中张扬着它的神秘与美丽，终于，低一低头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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