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修得同桌餐？

多少年修得同桌餐？
　　
　　
　　
　　
　　
　　
　　■文/慕容天涯
　　
　　
　　 饮食男女们的纠葛，永远是电影最乐于表现的故事之一。而“饮食”二字，永远只能只是表象。毕竟在有关饮食的字里行间包涵了太过复杂的含义。浓的像是一份羹，盛在碗里，不见底。
　　
　　 于是，在影像里还原这些男男女女的情情往事，成了导演们最乐于做的一件事情。与其让自己的东西讳莫如深，倒不如把观众的最爱和盘托出。给出男女之间两个世界碰撞刹那的时光定格。让饮食男女的故事，被胶片还原在大银幕上。哪怕平静之下暗藏玄机，甚至让人感到骨子里无法调和的对峙丛生，都可以。
　　
　　 大家都欢喜，有什么不可以。
　　
　　 《双食记》就是这样的一部电影，这电影的90分钟显得很慢也很满，它首先给了城市电影机会。什么是城市电影？我们的城市电影定义，不是早期卢米埃尔给出的那个答案，即拍摄城市的标志性建筑物代表城市本身。如果那样计算，凡是有城市一瞬的影像就都可以被罗列。而是像《双食记》这样，不单单将重庆还原，并且用其中那些泛着辛辣味道的菜肴，将这城市镀上了独有红光的影像，就是城市电影之一。也即是说，城市不仅仅是电影的背景，简单的为其提供布景、道具、人群，而更应该是电影故事的一部分。因此，这个所谓“伪”分段式的故事脱离了城市，便显得无所适从。这个爱情故事脱离了火热的重庆，也不会惹眼异常。
　　
　　 川菜，一道道的川菜成为了这个男女故事前半部分的主角，好在导演的故事里没有卖弄。说到卖弄，我们会想不通这个词为何被拿来形容做菜。可抛开现实里的烟熏火燎不算。电影里的做菜怎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我们习惯了“吃”之前奏“做”，在影像中的升华。比如《饮食男女》开篇，李安之手剪辑的那段教科书式的厨师老朱做菜片段，抑或《金玉满堂》里，徐克令熊欣欣刀叉横飞几无表情却又透着得意般的烹制脆皮干炒牛河。相比较这些华丽的技术和炫耀。《双食记》这片子的食物要安分守己的多，至少在前半段，他们只是催情剂而不是影像线索。
　　
　　 这故事就是一桌菜。前半部分很像是一个欲说还休的小火慢炖：余男对江一燕的指导在逐步升级。中段，自然的成了火爆的过油菜肴：男人吴镇宇的事情败露，双方摊牌。结尾，几近收工的勾芡加入调料，端上餐后甜点：死去的死去，留下的安然。
　　
　　 但这故事里的这道菜，除了那小火慢炖，逐渐接近真相的开端还算不俗外。其余的部分都颇感味道不足：余男一直以来的故作神秘其实没有神秘；与江一燕的摊牌之前，后者对余男的追逐，连个高跟鞋远去的画外音效都没有就进了一扇虚掩的门；警察朋友小夫妻搭档那段门外张望的剪辑无任何张力可言；所以说，这片子的“过油菜”既没有逻辑又显得不够紧张，相当于没有入味的一味大火狂炒想当然，结果倒也是很公平：不好吃。
　　
　　 那结尾呢？有人想起了最后的收工。只能说，最后过多的调料夺走了天然的味道，之前的吴镇宇与江一燕的纠葛，一道道菜肴的烹制，包括余男每次故作神秘的适时出现，都让片子走到了一个妙到巅峰的状态。可是后面的一切又如何？那没来由的绝望后，吴镇宇恐惧状挣扎，折飞机的自救，包括主持人现实版的婚外情曝光（这片段的混淆视听作用实在过于巨大）。都显得凌乱和缺乏联系。这比起结尾江一燕推着婴儿车摆拍般的，在一个刻意长镜头下走过城市，更为混乱不堪。这些几乎在故事里一夜之间涌出的没有关联，或近乎生硬关联的“多种调料”终于起了副作用。它们把故事变成了一锅比即时快餐更专业，比大餐更业余的夹生饭。
　　
　　 可是，当吴镇宇在两个女人的注视下，几乎敷衍的在一桌子菜前，左右逢源般的对付几口就离开时，那种无奈感还是被影像带出来了。这故事，除了谎言，便是男女，除了饮食，便是男女，除了爱情，还是男女。
　　
　　 男女是真心相爱的恋人，可是非要成为敌人？
　　
　　 但不论现实生活中如何计较，影像里的男女却几乎一直是敌人。余男宁可将吴镇宇同志的下半生顺利的交给轮椅，也不愿这男人再插翅奔逃；《国家宝藏2》里，盖茨的妈对盖茨的爸说狠话。小两口子忙着分家具。他们说：哪怕你一个人独自做对了某件事，不与我商量就下手，也是错的；《史密斯夫妇》就更过分了，俊男靓女在那个藏着各种武器的大房子里，面目狰狞的就互相下了死手，皮特这老小子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狠揍朱莉；至于《大话西游》的城楼对峙男女，就那么站着。你说，他们不招人恨吗？
　　
　　 可，结果呢？他们虽然是敌人，结果呢？
　　
　　 《双食记》的结果很好，张一白监制的这片子，当爱情成为死灰，让重庆成了一对夫妻的伤心地，江一燕却无谓的面对；寻宝故事，老两口子还不是在树藤上飞跃后，又一次的你侬我侬，小两口子在那爆米花的大结局卿卿我我；是，史密斯家的特工夫妇动手了，结果第二天的清晨，就在满目疮痍的屋子里你一口我一口的喂早餐；大话？咳咳，他们接吻了。
　　
　　 套用那句台词：这下子大家都满足了吧？
　　
　　 世间最怕的不是没饭吃，而是如下的情景：一张桌子，满是菜肴，一男一女，对座无语。别忘了人们说相敬如宾的同时，还习惯带上举案齐眉。除了吃喝，人们每天的生活琐事真的所剩无几。吃，就那么顺理成章的占据了生活的大部分时间，而与那个人的相处，则是数学般的全集：一生一世。
　　
　　 人们习惯计算，计算吃的分量，爱的多寡。还习惯说一起乘车船要修炼多少年，一起过一生，上辈子需要等个多少年。可是吃呢？我们每天都在吃，我们来自两个世界，我们是“敌人”。这一切我们都承认。问题是：我们需要等多久？才能坐下来一起开心的吃一顿饭？
　　
　　 这问题，电影估计给不了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