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随笔舞]清明馃

　　清明馃
　　　　 by luyaod
　　　　儿时，每年清明节前夕家家户户都要做清明馃。
　　　　清明馃是家乡的一种特有面食，其原料除了小麦粉之外，尚有不可或缺的清明草。做时先将清明草用石灰水腌的软绵绵的，然后捣碎，和在面粉里头，搅匀，然后拿来专门的清明馃模子，就可以将这些弄好的面粉作成一个个清明馃，放入蒸笼，入锅，蒸熟就成了清明馃了。
　　　　这清明馃之所以特别，主要在于清明草。
　　　　在我的家乡，清明草总是在清明节前一段时间出现在田间地头，所以得了这个名字。其实清明草并不起眼，一般长在路边，田埂，或者菜地的杂草堆里。只是，与杂草明显不同的是，清明草一般有两到三片长而宽大的叶子，叶子的边缘有着裙摆一样的波浪形皱褶。叶子向阳的一面呈现深重的墨绿色，而背面则长着细小柔软的白色绒毛。所以即便清明草很是矮小，叶子几乎是贴着地面向四方伸展，在杂草丛中，也能很快就能将它识别出来。
　　　　小时候，每当清明节前半个月，母亲就会吩咐我们几个姐妹去野外摘采清明草。这对于在家里窝了一个冬天的我们来说，自然是欢喜非常。
　　　　某个星期六，吃过早餐，约上几个小伙伴，我们背着竹篮出发了。在到达村外的田野之前，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小巷，那小巷由鹅卵石和青石板铺就，我们轻快的脚步踏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简直就像奏响了一曲欢乐之歌，格外欢畅。
　　　　到达村口，太阳才从屋檐背后探出头来，挂在半空之中，刚刚把村口鱼塘上的水雾驱散，也让我们感到了一丝从天而降的温暖。
　　　　村外,已是一片大好春光。放眼望去，油菜已经长得婷婷玉立，正在把自己最灿烂的小黄花挂满枝头，这些小黄花一大片一大片的分布在田野的各个方向上，在嫩黄的阳光下黄得格外精神，彷佛整齐的仪仗队在等待春天的检阅。还有苜蓿草，它们和油菜比起来，显得很矮，才刚刚把身子探出田埂，但是它们的花却并不比油菜花逊色。苜蓿的花是是紫红色的小花，一朵或许并不显眼，但是千千万万的小花散落在成片碧绿的苜蓿草之间向你微笑的时候，你会发现，她们已经化身为碧水河里一颗颗闪亮的紫水晶，却比紫水晶更加妩媚更加多情。即便是那些没有种植油菜和苜蓿的土地，也长满了青草，草叶上有尚未蒸发的小水珠，草间有一湾一湾的浅水，浅水里有小鱼，有蝌蚪。极远处，是青色的山。
　　　　一阵微风吹来，花海开始涌起轻轻得波浪，从近处一直向远处推进，彷佛整个田野都在轻轻摇曳着纤细的腰肢在合唱一首赞美生命的山歌，这边还没唱完，那边已经接了过去。
　　　　田野醉了，我们也醉了，早已把摘清明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我们随便把竹篮扔在田里，开始在互相追逐着在空旷的田里奔跑，追逐……我们跨过潺潺的小溪水，扰动水中的蝌蚪；我们跑过软软的草海，遇见寻找筑巢材料的燕子；我们追逐蝴蝶，惊落了花瓣上的露珠；衣服湿了，鞋子湿了，我们满不在乎。
　　　　直到玩累了,直到感到肚子饿的咕咕叫了，才想起还有任务没有完成。胎头看看天，太阳已近中天。即便是这样，我们也不必慌张。在这样一个万物生长的季节里，清明草随处可见。我们需要的只是暂时收拾起玩耍的心情，抵制住饥饿的鼓噪，然后找回竹篮，沿着任何一条田埂慢慢行走，就能发现一棵一棵的清明草。它们舒展着宽大的叶子，静静的趴在低矮的青草丛中，是那么的简单明了，只需轻轻的捏住它们的根部，轻轻用力，就能把它们连根拔起。所以很快，我们的竹篮就装满了清明草。
　　　　
　　　　
　　　　清明草采回来洗干净之后，放入石灰水里，压上几块大石头，等上几天。就差不多可以用来做清明馃了。在家乡，一般都是清明节前一两天开始做。一来嘛，只有这段时间采的清明草才正合适，不老也不嫩，做出来的清明馃味道才好；二来嘛，节前做馃节时吃，才算是真正品到了节日的味道。
　　　　清明馃不仅好吃，做清明馃的过程本身也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由于我们家没种小麦，母亲一般用糯米粉代替小麦粉，所以要提前到村里的榨粉店里把糯米碾成湿粉。头天晚上，我就会特别勤快的提着糯米帮母亲去碾粉。因为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做清明馃，所以这天的榨粉店很是热闹，需要等很久。而此时的我，总是表现出少有的耐心，站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榨粉机里不断往外流的米粉。它们有着和牛奶一样雪白的肤色，很快就会变成好吃的清明馃。
　　　　第二天吃过午饭，清明馃制作正式开始。除了父亲，我们家其他人都上阵。母亲在给煤炉加媒烧水的当口，我和姐姐已经架好了一张够大的干净的台面准备摆放做好的清明馃。母亲又迅速把碾碎的清明草同米粉（米粉中加了适量的油和盐）混匀，揉成半干半湿的面团。揉好的面团很像青花瓷器的表面，清明草就是白色背景下的绿色花纹。
　　　　母亲把头天晚上就准备好清明馃的馅料和洗的干干净净的印花模子拿了出来。馅料有红糖，瘦肉拌豆芽——都是我们喜欢吃的。印花模子虽然没有红楼梦里荣国府的点心模子那么精致，却也是母亲前年专门央求木匠师傅做的，锥形的凹槽斜面上刻着一瓣一瓣的弯月形纹理，底面雕了“清明”二字。
　　　　我和姐姐洗了手，在一旁看母亲做馃子。母亲熟练的从面团里抓出一小团，拍成饼状，然后放入少许红糖，包好，放入模子压制。我们看得心里痒痒的，于是就央求母亲让我们也来做。母亲扭不过我们，到邻居那里又借来一个模子交给我们说，拿去吧，可别给我添乱。
　　　　当然，我们肯定是要添乱的。我和姐姐想把清明馃做大一点，取的面团就多了点，但是由于力气不够，捏得不是很匀，刚拍成面饼就裂缝了。好不容易做了一个，放在母亲做的馃子旁边，却发现自己的馃子像个不成比例的胖子。母亲只好停下手来，教我们：面团太干，可以蘸少量水；另外模子上也可以抹些水，以免粘住；馅不能放的太多……看到自己渐渐出色的作品，我的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但是很快，我们就开始玩别的花样了，比如把面团捏成小猫小狗的形状。母亲笑着说我们捣乱。
　　　　虽然母亲准备了两种馅料，但是做清明馃只能用红糖——清明馃模子的深度不够，放不了多少菜馅。瘦肉瓣豆芽是为另一种馃子预备的。这种馃子形状和做法很像饺子。做时不拘大小，在面饼中间放上馅料，然后像做饺子一样封好口就行了。这下子可给了我们实践的机会。我和姐姐就捏了很大的面饼，放了好几勺馅料，做成很大的饺子。看着我们做的奇形怪状的东西，我们还很是自鸣得意，一本正经的做了记号，说等熟了要吃自己做的。
　　　　很快，就做好了一蒸笼的量。母亲把它们放入锅里。慢慢的，屋子里开始弥漫一股野草的清新的味道——不用说，这是馃子里的清明草受热后散发出来的。这时我们再也没有心思呆在母亲旁边了。我们开始围着锅转，时不时问母亲：是不是已经熟了？
　　　　好不容易等第一笼熟了，我立马抢着去揭锅。母亲制止了我，说，傻孩子，小心烫着。然后，母亲轻轻的揭开锅盖，在蒸笼周围洒了点冷水，驱散了水气后，才垫着抹布把清明馃提出了锅。我们等不及了，还没等母亲放下，就拿了一个在手里——那个烫啊，只好马上放手。拿来扇子猛扇一阵，终于可以吃了，一口咬下去，红糖汁溅得我满嘴满脸都是。
　　　　出笼的清明馃变成了深青色，你再也分不清哪是面粉那是清明草——清明草已经把它的草本精华一丝丝的都渗入了整个清明馃。闻一下，可以闻到三月清风的味道，可以闻到田野花香的味道，可以闻到青草青涩的味道，可以闻到孩子们在田野里飞跑的味道；偿一口，你就品尝了整个春天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