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人物志]《舞文弄墨》我心目中的慕容雪村

　　
　　2003年初，我写了一部带有女权主义倾向的长篇小说，反应的是年轻已婚女性的爱欲挣扎。在寻求出版的过程中，天涯社区偶然被朋友介绍给了我。朋友建议我把小说贴到舞文弄墨试试看，并说慕容雪村的《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就是从那里走出去的，还嘱咐我网贴时要起个扎眼的名字，才能引人注目。
　　于是，2003年春，我登录天涯社区，开始了BBS的写字生涯。我给小说起的网名是《我和我的八个男人》。
　　当时的舞文弄墨还处在风吹佩兰时代，属于网络写手的草根狂欢时代，包容性很强，三教九流只要认真写字者统统接纳。《我和我的八个男人》很快得了红脸，受到全面关注。两周之后被长江文艺出版社相中，责任编辑正是做过九丹畅销书《乌鸦》的韩敏。
　　这本最后定名为《紫灯区》的书原定于2003年5月出版，却因“非典”延迟到了7月初。等我将《紫灯区》定稿贴进舞文弄墨时，才发现城头已变大王旗，首席斑竹的名字是慕容雪村。我开始担忧新任斑竹的包容性，能不能容得下《紫灯区》这种作品。可没过多久，我的担忧就消除了，慕容雪村给《紫灯区》加了红脸。《紫灯区》原本就是极富争议的小说，在舞文弄墨毫不奇怪地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热评如潮，涌现出数十篇小说评论帖。
　　紧接着，我在舞文弄墨开始写《文坛批判书》（由于该帖涉及部分现实生活，已被我请求删除）。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帖子竟引起了以网络第一掐手麦田99为首的众多网友的围攻，指责我试图贩卖隐私以吸引眼球。就在我被重重围困、进退两难之时，慕容雪村给《文坛批判书》加了红脸。我的记忆非常清楚，看见红脸的一刹那，我的眼睛竟然模糊了。
　　紧接着，麦田99便愤然而起，写出了讨伐我的万言檄文《更年期写作——批判夏岚馨书》，一时在舞文弄墨制造了又一波高潮。
　　我的性别意识比较强盛，当时几乎处于完全激情写作状态之中。2003年10月10日，我在舞文弄墨贴出了长篇青春成长小说《插入》。这个诡异的标题和火一般灼热的内容，遭到了众多网友的质疑，同时也给斑竹慕容雪村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这些我心里很清楚地感觉到了。但慕容雪村一直没有主动跟我说什么。直到有一天，小说写到大约三分之一内容的时候，帖子首次被人灌废。
　　慕容雪村做人一直很低调，从不多说话，基本不对网友公开表示热情。可是，当我发消息给他请求整理灌水时，他却非常热情地回复，并很快处理好了。借这次交道，他才委婉地劝我把标题修改一下，并说那些流传久远的文学名著，书名大都看似平淡却很有内涵。可是，当时我的写作比较任性，我认定我赋予“插入”的内涵远远不只是一个及物动词，就没有接受他的意见。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一段时间之后，他还是给《插入》加了红脸。
　　至此，舞文弄墨“倒慕”呼声高涨，声称舞文弄墨的慕容雪村时代就是一个集体意淫时代。因当时舞文弄墨小说出版也达到了一个高潮，一些人就又指责慕容雪村把舞文弄墨搞成了一个名利场。更有别具用心的人把慕容雪村称为“天涯性父”，我则被称为“天涯性母”。
　　2003年底，我在舞文弄墨贴出了长篇女同性恋小说《湿情》，由于这是个写作非常认真的文本，很快又被慕容雪村加了红脸。有人因此称舞文弄墨就是慕容雪村和夏岚馨的“夫妻店”。
　　众所周知，当时在人气极旺的舞文弄墨当斑竹是非常辛苦的，加上慕容雪村还要继续写作，周围的倒版呼声越来越大，使得慕容雪村渐生退意。2004年春，社区出了一个公告，将慕容雪村调为特邀斑竹。这个公告引起了极大的波澜，绝大多数网友都为之感到惋惜。甚至有人说，慕容雪村就是不做什么，也得把他放在首席斑竹之位。他是从舞文弄墨走出来的，是网络文学的领军人物，是天涯社区的一面旗帜。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因为慕容雪村去意已定，挂个特邀斑竹之名，也肯定是社区做了大量工作的结果。
　　之后，舞文弄墨就开始了一场所谓治理“下半身文学”的运动。我、以及我的《插入》当然成了最大的靶子。迫于被删除的压力，《插入》不得不易名。紧接着，我的包括已出版的《紫灯区》等几乎全部主帖一夜之间被关闭。虽然后来又被解开，但我对舞文弄墨却已心灰意冷。
　　非常奇怪的是，他们以为治理“下半身文学”的运动，可以给舞文弄墨带来更大的繁荣。但事实上舞文弄墨却从此陷入困境，一蹶不振，人气急速流失，直到现在的门可罗雀。舞文弄墨已从过往的天涯王牌论坛，沦落成了一潭死水。当然，舞文弄墨的沦陷有多种多样的原因，但有一句古话至今还被人言说“水至清则无鱼”。慕容雪村时代，为什么舞文弄墨达到了极度的繁盛？当然原因也多种多样，但慕容雪村作为首席斑竹的兼容性，我想应该是绕不过的原因之一。他给帖子打红脸，是以文本本身为依据的，而不是文本以外的其他东西。这一点，往往是平庸斑竹不容易做到的。
　　当然，也有人说，他支持我，是因为他写了《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那样的小说。如果不给我的帖子打红脸，就是对他自己写作的一种否定。当然也有人说，我根本没进入他的文学视线，给我红脸只是为了讨好女人。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不管谁说什么，我都不在意。在有些事情上，我实际上是个非常孩子气的人。——我喜欢慕容雪村，就是因为他对我好。
　　有人说慕容雪村是网络文学的领军人物，有人说他是一个做人低调、从不自我炒作、非常爱护女性的网络骑士。对此我不想评判，每一个在慕容雪村时代的舞文弄墨混过的ID，心目中都应该有个不同的慕容雪村。在这里，我想说的只是慕容雪村对我写作的影响。
　　大多数人心目中都有个“恩师”，而“恩师”也许并不自知他对某个学生的重大影响，很多都是无意识的。——这，只是一个比喻。这辈子我做梦也想不到，网络写作会成为我这个人生阶段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一直在工作，就是当初写《紫灯区》时，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全靠业余时间写成。如果我错过了慕容雪村，《紫灯区》在舞文弄墨必定遭挫，甚至根本出版不了，最终使我放弃长篇写作。当然，这只是假设。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也许这就是我们说的命运吧。
　　其实我一直在天涯社区活动，不过是主动隐藏，并且不常去舞文弄墨罢了。偶尔夜深人静，我会去舞文弄墨看看，点一点仍然挂名首席斑竹慕容雪村ID，看看他的影子哪一天飘来过。我希望他永远挂在那里，直到我不再来天涯社区的那一天。
　　谨以此文记取我心目中的公正和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