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瞳

　　这是2002年，本世纪的第二个春天。春是惹人厌的，太多的花花草草，太多的姹紫嫣红，我不喜欢。
　　　　　　我的生命如我的思想一般晦暗。我讨厌一切别人喜欢的东西，不是标新立异！我看，我笑，我把玩。对于这尘世，我是优游的心态。
　　　　　　很久前听过一个名词：“不系之舟”，我却不是。我不是舟，我是野马。奔腾的是心，是思想也是行为模式。
　　　　　　整个2001年我都迷失在一桩恋情里。那份爱里有笑有泪。有精彩有沉沦，却没有光。爱是不伦的，我的心却不是。我小心地保持着我与他的距离。爱或分离都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我若无其事的过着每一天。每晚十时的电话是固有节目，也是安定所在。今天却是情人节。天际有流星划过。我轻笑，眼角有泪滑下。我在想象他与她言笑晏晏的样子。
　　　　　　望待？呵呵，望待！原来我也会有望待。我抓起我黑色的风衣，优游于这情人节的夜。
　　　　　　　　　　　　　　　　　　　　　
　　　　　　　　　　　　　　　　　　　　　
　　　　　　一打的玫瑰，一提包的“吉百利”，我是任性的。玫瑰在暗夜里怒放，带着新鲜的露气。华美的包装。益发的孤艳决绝。我给了自己玫瑰，给了自己“吉百利”，却给不了自己快乐。
　　　　　　淮海路上清风徐徐。我的手机响起。是他，苏，我恋了3年的男子。“你在哪？”我听不出一丝的柔情。我微笑：“淮海路的风景不错。”
　　　　　　街头的灯很亮，我轻叹，挂断了手机。相拥的男男女女是最庸常的景致。突兀的却是我，一个人的天长地久，一个人的承诺，凄凉无比。
　　　　　　“你要什么？”冰兰色的眸子。他的英俊非凡让我昏眩。我要什么？我呆立，无从作答。我再叹气，我转身离去。
　　　　　　　　　　　　　　　　　　　　　
　　　　　　杜拉斯的《情人》，我想到开始：我已经很老很老了。我在想。二十年或者三十年，我已不再年轻，靠施舍的恋情依旧？淮海路上的月色苍凉颓废黑色的捷达，归航般泊在身前。苏平稳凝重，一如他的车。我笑，仰头，眼里有凄凉的意味。
　　　　　　若有若无的香味，如毒药般在我心口蔓延。捷达在行驰，一如流星。人间的朝生暮死，永不是我能主宰，爱情亦然。
　　　　　　冰兰色的眼眸，星子的光芒，我看的是苏的眼。年初三的夜，我深陷沉沦。
　　　　　　　　　　　　　　　　　　　　　
　　　　　　　　　　　　　　　　　　　　　
　　　　　　醒来已是10时，2月的天气已是阳光灿烂。我笑，不管明天。枕边却只有我自己。我要什么？我咀嚼着突兀的问句，心绪落寞无依。
　　　　　　不饰妆容，下楼打了辆车。年初四，家族固有的团年日，也许我还是最庸常的人。
　　　　　　精美的水果篮孤零零地站在偌大的厅几上。我诧异着家里的清冷。我笑，匆忙是现代人最凡俗的伪饰。
　　　　　　母亲的笑颜，父的苍老，似在提醒我流年不再。我埋头于饭中，用心地吃。。。怕有泪如倾。
　　　　　　随意的闲聊中，不经意的问起家里的冷清。母亲笑：“明儿初四你叔他们才会来。”我怔住，明天？今天才是情人节？年初三？我讪笑自己的迷糊，讪笑昨夜的矫情。
　　　　　　“丫儿把苏也带来。”母亲笑意盈然，若针的疼痛侵袭着我的心。可怜的母亲，不知道苏早是别人的所有。我仓皇逃出。2月的阳光实在是清冷惨淡。
　　　　　　　　　　　　　　　　　　　　　
　　　　　　　　　　　　　　　　　　　　　
　　　　　　夜，一如既往的造访。情人节的锦绣繁华，情人节的情致绮丽，与我无关。窗外有流星划过，我笑。人世是永恒的相似。
　　　　　　寂寞的莫文蔚，疏离的《盛夏的果实》。我实在是很偏执的人。喜欢的东西，永不放弃我坐在暗夜里，静静地听，歌声清冷，一如我自己。黑暗中，有人进来。我笑，光明再度临幸。无庸置疑的是苏，地毯上坐着颓废的我。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清晨的阳光中，依然是我自己。越发庸懒，家里的聚会似也无心。
　　　　　　下楼，同样的“皇冠”，带点熟稔的陌生人，我微怔。水果篮孤零零地摆在欧式的厅几上，熟悉的场景，一样的清冷。凉意爬上心端，一问，呵呵！又是初三，又是情人节。
　　　　　　我漠漠地回去，路边依然是蓝瞳的陌生人，他的眸子妖异凄迷。无目的的闲逛，手机刻意地留在了家里。带着恐惧的认知。我飘悠于热闹的街头。
　　　　　　蓝山咖啡缭绕的香气，侵淫了我整个情人节的夜。回到自住的居室，已是凌晨一时，黑暗中坐着的是不动声色的苏。
　　　　　　我笑，笑着流泪，笑着说苏我们分手，苏的拥抱厚实绵长。温暖中却带着别人的体香。我够了，受够了，我推走了苏。
　　　　　　　　　　　　　　　　　　　　　
　　　　　　一如所料的，日子周而复始的轮回，我走不出情人节，走不出苏。这是我永恒的梦魇，所有的喜怒哀乐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不，还有那妖瞳，那冰兰色眸子的陌生人。我是他捕捉的鼠，我在被这天上地下最妖异的力量凌迟。
　　　　　　我要什么？我要这一切结束！我明白生命是周而复始的轮回。无知是天父赐予我们至善的福音。我却在被凌迟。我感知我记忆，我体会着每一个轮回的细节。苏是我逃不过的陷阱。这个故事的寓意或许就在于让我明白，苏和我的关系。苏是巨大的网，他的包围让我永恒窒息。
　　　　　　我明白我一切的因由，是结束的时候了。再一次的轮回，再一次看到他，冰兰色眸子的陌生人我紧随其后，不容错过。在他笑容最灿烂的时候，我问他：“你要什么？”他笑。笑中有无尽妖异：“你要什么？‘我凝视着他的眼，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我要这一切结束，我要时间交回自然的手中。
　　　　　　他再笑，转身离去。
　　　　　　　　　　　　　　　　　　　　　
　　　　　　　　　　　　　　　　　　　　　
　　　　　　日子终于恢复宁静。如水般的漫过。特异独行其实是最平庸的矫情。平凡才是世间至大的幸福，我终于明白。
　　　　　　我回拒了苏，我过我该有的日子。初八，我继续了我的工作，我的心情就如密西西比河岸，阳光灿烂。老板JACK带来了我们的新老板，美国总公司派驻亚太地区的董事ANN.我抬头，看到的是冰兰色的眸子。在握手的欢迎仪式上，我听到了他几是耳语的声音。
　　　　　　你，你就是我所要索取的全部报酬。
　　　　　　走了苏，来了ANN.我看到他的眸子熠熠生辉。冰兰色的光芒似在宣告着她是我的神。
　　　　　　我的心在沉沦，我知道我将永远走不出这妖瞳的魅惑。我笑，无比凄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