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我的简单经历、在职进修和我们办学的一些成绩
学校工作,教育儿童成了我的天职。起初我在小学里工作,当了两年小学教师和少先队辅导员。后来我考进师范学院,通过函授学习了3年,又在面授站学习了1年。这时候我已经有了坚定的信念:学校工作是最有意义,最令人向往的工作。
热爱儿童,这不是在任何学校里,从任何的书本中所能学到的。这种能力是在人参加社会生活,与别人发生相互关系的过程中发展起来的。但是就其本身的性质来说,教师的日常工作——每天跟儿童交往,则能够加深对人的爱和对人的信心。对教育活动的志趣,是在学校里、在这个活动的过程中发展起来的。
我怀着亲切的心情怀念我在那里毕业的波尔塔瓦师范学院,怀念给我们讲授教育学、文学、历史的教员们。在那里,教育学不是讲些枯燥的结论,而是生动活泼地谈论教育的艺术,探讨影响学生的意识和情感的方法。在这里教会了我热爱语言。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们当时是怎样写关于晚霞、关于正月的暴风雪的作文的……
我在语言文学系毕业后,怀着激动的心情踏进中学的校门。我教的是高年级学生,而同时我感到离开年幼的儿童就无法生活,于是我担任了一个少先中队的辅导员,帮助总辅导员工作,带领孩子们去远足旅行。
现在,当我思考着教师的工作时,得出一条结论:只有你自己依恋孩子们,离开他们就感到无法生活,只有在跟他们的接触中你才能找到幸福和欢乐的时候,孩子们才会依恋你。当然,在刚从事教育工作的最初几年里,我并没有想过这条规律性,我只是喜欢孩子而已。当学年结束后,我跟孩子们一起去远足旅行,——到田野里去,树林里去,河岸上去。对我来说,跟孩子们在南方的灿烂的星光下过夜,煮粥吃,讲述神话故事和一些书的内容,确是一种幸福。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孩子们才满意地背负着沉重的背包,在炙热的阳光下行军。
当我被任命为校长的时候,我非常高兴:我有了可能跟全体教师一起实现我的教育信念,学校的每一个学生都成了我的学生了。这是伟大卫国战争前夕的事,当时我有5年当教师的工作经验,而向前看,我的终生都是跟儿童不可分离的了。
当时的(战前年代的)苏联学校所创造的精神财富,在我们祖国的命运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在战前年代里,我们学校的每一个班级都有一块园地,学生们在那里培育果树的幼苗;少年技术员和设计师在教学工厂和操作室里劳动;到了暑假,高年级学生就顶替拖拉机手和联合收割机手的工作。我们学校在战前六届毕业生147名男女青年中,有42人为了祖国的自由和独立而阵亡。
战争一开始,我就到了前线,参加了斯摩棱斯克方面、莫斯科近郊和加里宁斯克前线的战斗。1942年,我在尔热夫附近受重伤,在乌德穆尔齐亚的一个小村子乌瓦的野战医院里躺了几个月。当我出院的时候,我被作为残废军人了,于是我担任了乌瓦中学的校长。那是一个艰难的时期,但是那一年半的学校工作还是给我留下了鲜明的印象。当我们的村子刚刚解放的时候,我就回到了家乡的学校。德国侵略者在这里占领了29个月,不仅在经济上,而且在精神生活上留下了可怕的痕迹。我们在战前曾经那么爱护地所创造的一切——实验室、图书馆、宝贵的果园,都被毁坏了,甚至课桌都被烧光了。我和教师、高年级学生们一起,花费了巨大的劳动,修建教室和实验室准备上课,调查登记所有的学龄儿童。
在我们国家里,对科学、知识、学习和教育的热爱风气,是由整个社会生活的制度造成的,而培养儿童的学习愿望则在决定性的程度上有赖于教师。掌握知识应当给儿童以欢乐和充实的精神生活。滋养儿童对知识的热爱的第一个源泉,就是教师,首先是校长的高度的智力素养。不具备教学计划里所列的各门学科的知识,就没有可能领导学校的教学和教育过程。从我担任校长工作的最初几天起,我就开始学习物理、数学、化学、地理、生物、历史,我用了3年时间,自修完了学校所有学科的教科书和主要的教学法参考书。我在数学上花了特别大的功夫:我把学校教科书里的全部习题都解答出来,还从补充习题集里演算了许多题目。渐渐地,在我的练习本里,把各种习题按章节和课题分别写出,直到现在,每一个练习本里每年还补充进去新做的习题。
但是,这只是一个开端。我给自己定了一条规则,就是要不断注视跟学校教学大纲有关的那些科学的最新成就和进展。特别重要的是要了解数学、物理学、生物学、生物化学和电子学的新成就。在我的实验室里(我给自己的工作室起了这个名称),放着一堆堆的笔记本(每一门科学或者一个科学问题分别使用一个笔记本),里面都有几千条从杂志里摘录的材料和从报纸上剪下来的资料。我的这些兴趣和爱好,或者直接地或者通过教师间接地传给了我们的学生。
例如,我有一阵迷住了研究土壤里的生化过程。国内外在这方面进行的试验,为提高农作物的收成开辟了极其广阔的远景。我经常跟几位爱好植物栽培和园艺的教师谈论这个有趣的问题。渐渐地,生物教师和几位低年级教师也对这个问题产生了兴趣,他们又给孩子们讲述土壤生活的诱人情景,讲述那些在土壤里帮助制造养料的奇特的微生物的情况。这个问题吸引了孩子们,他们在生物室、绿色实验室、教学实验园地和温室里搞起了各种试验。对校长来说,这又是跟学生进行精神交往的一个领域,又是通往最难教育的学生的心灵的一条途径。
我带着强烈的兴趣阅读遗传学、自动学、电子学、天文学方面的科学著作。物理教师们都知道,没有任何一本新书能够逃脱我们的注视。我跟物理教师的每一次谈话,都要出点什么新的主意,订个什么新的计划。我喜欢到操作室、专业教室里去,那里是少年自动化和无线电子学爱好者小组、少年电工和无线电工小组、少年天文学家小组活动的地方。我跟孩子们一样怀着浓厚的兴趣装配仪器和模型,装备我们的听音室。我跟学生们一起建造气象站和儿童天文台,跟他们一起怀着激动的心情观察行星和星系,幻想那些遥远的世界。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盼望着土壤在春天的苏醒、树汁在春天的流动,盼望着长出第一批绿叶和开出第一批花朵。在我们的学校果园里和教学实验园地上,进行着许多试验,培育着几十个品种的谷类作物、技术作物和果树。在春、夏、秋三季,我们有好几个少年植物考察队要出发到野外去。我们挑选小麦和其他谷物的耐旱的穗子进行育种,收集土壤标本,寻找能够提高土壤肥沃性的新的(也许是科学上至今还未知的)有益的微生物。在冬季的几个月里,在我们的温室和柠檬苗圃里,芬芳的鲜花仍在开放,金黄色的柠檬正在成熟。这些鲜花盛开的角落,吸引着那些应当用劳动的美来引起他们的兴趣的学生。
我是文学教师,我承认我热爱自己的学科。我的文学教学体系的基础,就是要学生学会阅读、理解和感受文学原著。在我们学校里,我们认为文学教学取得成效的决定性条件,就是要热爱语言,感受语言的美。全体教师都在不断地努力提高自己的语言修养水平。文理不通、言语不清和表达笨拙,在我们这里就会被人看做是无知。“你要正确地遣词造句:每一个词都有它自己的意思,不会挑选需要的词就等于在图画课上用钉子代替削尖的铅笔。”——在教员休息室里有一块小黑板,上面经常写着这一类的话,张贴一些发展言语的材料(好的课堂记录,剪报等)。
我有一个丰富的藏书室,我只选购那些有重大艺术价值的作品。我想让这个藏书室成为审美修养的标准。教师、学生、家长都到我这里来借书。跟读者的每一次见面都给我带来很大的快乐:彼此交谈起来,我从这些谈话中了解到许多有趣的生活故事,借以扩充我的教育学眼界。
照料一棵结满果实的葡萄树,朗读几首写人状物的抒情诗,也都给我以巨大的享受。我也写作,不过不是为了发表,而是为了教会我的学生使用语言。在从事教育工作的这些年份里,我写了1000多篇小作文,这些小作文有的是描写自然现象的,有的是抒发自己的情感和内心体验的。 我把自己写的小作文和短诗读给学生们听。我喜欢跟他们交流关于周围世界(自然界、人)的思想和印象。我看到,当儿童从作文里和短诗里发现了他们也曾有过这种体验的东西时,这样的作文和短诗就使他们特别激动。当我的作文或短诗触动了儿童的心弦时,他们就会情不自禁地拿起笔来,努力表达自己的情感。我觉得,对词的感觉、想用词来表达人的最细腻的内心活动的要求,这正是一个人的真正文明的重要源泉之一。
对于语言教学,我不能设想它没有到家乡各处去旅行和参观,没有对自然景色的观察,没有用词句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在河岸边,在田野里,在夜间的篝火旁,以及在淅沥的秋雨声中坐在帐篷下的时候,我教给儿童怎样说出关于他们周围的事物的思想。使我高兴的是,我对语言的热爱传给了孩子们,占据了他们的思想和情感。他们感受到了词的美丽、清香和细腻的色彩,他们也写起关于自然界的小故事,作起短诗来了。
当你看到,到处都有你的学生——有在你身旁的,有在学校工作的,有在医院工作的,有参加集体农庄生产的,你会感到高兴。我们的10个毕业生,在读完高等学校以后,又回到母校来工作。当地医院里有3个医生是我校过去的学生。还有我们“共产国际集体农庄”的总农艺师,区农业管理处的总工程师,荣获“劳动集体”称号的生产队的队长,都是从我们学校毕业出来的。
我们高兴地看到,本村的文化水平有了提高。从1949年到1965年,这个村子有611人受完了中等教育,他们当中已经受完高等教育的有242人,正在高等学校里学习的有143 人。我们村子约有居民6,000人,但是其中出了工程师84人,医生41人,农艺师38人,教师49人,其他专家30人。在革命前,这个村子从1867年到1917年的50年间,只有7人受过中等教育,1人受过高等教育。
我们高兴地看到,个别家庭里,一家就出了好几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专家。粮食收购站的一个工人家庭里,四个儿子都是从我们学校毕业的,后来又都上了大学,都当了工程师。一个普通的农庄庄员,大女儿是医生,二女儿和一个儿子都是工程师。这样的家庭我可以指出几十个。对于我们这些人民教师来说,建设并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是我们在培育、教养和把他们领进生活的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