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议黄庭坚“诗之美”说

2019-11-17 08:3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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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重庆第二师范学院 张承凤

  在中国诗学史上关于诗歌的本质之说曾经有过言志、缘情、性情、兴趣、神韵、性灵、格调和境界说,它们均有助于我们认识诗的本质问题。我们却忽略了北宋著名诗人黄庭坚在晚年从诗的审美效应而提出的“诗之美”说。它见于《山谷集》卷二十七的《书王知载朐山杂咏后》:

  诗者,人之情性也,非强谏诤于廷,怨忿诟于道,怒邻骂座之为也。其人忠信笃敬,抱道而居,与时乖逢,遇物悲喜,同床而不察,并世而不闻,情之所不能堪,因发于呻吟调笑之声,胸次释然,而闻者有所劝勉,比律吕而可歌,列干羽而可舞:是诗之美也。

  黄庭坚认为诗是主体情性的体现。主体在现实的自然与社会中获得某种真实感受,产生强烈的诗的创作冲动,而以咏叹的声音和富于节律的诗的艺术形式表现出来,这便是诗之美。黄庭坚在诗学史上第一次提出了“诗之美”的命题,这应引起我们对诗的美学本质作进一步的探讨。

  美应是诗的艺术生命之所在,也是诗的最低的要求和最高的境界。诗是在所有文学种类中最美的形式。关于诗的本质诸说,均难以切实把握诗的本质,也难以真正指导诗的创作,其中不乏粗率狂怪的言志之作、猥亵柔靡的言情之作、尖巧浅薄的性灵之作、学古而谨守法度的格调之作、平庸熟滑或无聊应酬而颇有神韵之作、意旨枯寂或质朴木讷的颇有境界之作,它们仅具诗的外在形式,不具诗之美,因而它们不是诗,也必然无艺术生命。若以诗应具集中性、想象性和音乐性的特征,这亦颇为空泛,不如从诗的美的特质去把握诗的特征,因为其他任何文学形式都不如诗所具有的最强烈的和最纯粹的美感效应。当我们读到某首诗感到它很美,而且引起共鸣,产生富于美的联想,则它是真正的诗。从我们对中国古典诗歌的考察,不难见到诗人若要创作一首很美的诗,这须包含许多因素,如优美的意象,严密的格律,巧妙的对偶,精炼而雅致的语言,合理而富于变化的结构,独特而新奇的想象,等等。这些因素的巧妙组合在所表现的诗情、诗意和诗境方面都令人感到最美的,这才是艺术化的诗。

  近世诸种文学史著作曾严厉批评黄庭坚诗具有严重的形式主义倾向,其实这正是他长期以来刻意的艺术追求。《寄黄几复》是山谷诗的名篇:“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想得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此为怀念友人之作,有篇有句,表现贫穷孤独的书生仍以读书为乐,蕴含着一种高洁的精神追求与文人的雅趣。《题落星寺》是山谷诗拗体名篇:“星宫游空何时落,着地亦化为宝坊。诗人昼吟山入座,醉客夜愕江撼床。蜂房各自开户牗,蚁穴或梦封侯王。不知青云梯几级,更借瘦藤寻上方。”此诗声韵由拗而超于和谐,意象神奇,表达遗世之思,创造出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卫南》是有极深刻寓意之作:“今年畚锸弃春耕,折苇枯荷绕坏城。白鸟自多人自少,污泥终浊水终清。沙场旗鼓千人集,渔户风烟一笛横。惟有鸣鸱古祠柏,对人犹是向时情。”卫南属澶州,宋真宗于景德初年在此与辽军订立屈辱的澶渊之盟。诗中描述了澶州一带荒凉衰败的景象,也想象宋军在沙场的英勇,但对澶渊之盟不作评论,仅表现悲凉伤感的心情,蕴含着忧国的思绪。 1 2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