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个回复 | 最后更新于 2017-10-23
2017-06-29   #25
  终于有人写的故事了。
2017-06-30   #26
  8、影子
  天刚亮,杨远航就醒来,他翻了个身,想想昨晚上的事,感觉曾昱已经是半径之外的女人,也就是跟自己无关的女人,他会用外人的尺度打量他,和这个女人打交道,或者像在学校是那样适度地疼着她,但他决不会为她牺牲什么,就像对其他每一个人那样。他多少为昨晚冒的热汗羞愧,好在曾昱对他的牵手几乎毫无知觉,这让他轻松,就像做了一见措施,好在别人不知道。他起了床,下到院子里洗漱。
  楼下的餐厅门口支了一口半截汽油桶改造的煤炉,炉子上支着钢精铁皮焊的大桶,桶里烧着水。三个光着头,裸露着黑红的手臂,站在铜红色的晨光里,愉快地迎着杨远航的目光。一个高大俊秀的舀了半瓢水在塑料盆里,于是,六只紫红的手在热气腾腾的盆里翻转,手指上滴下的水,像柴油一样一个珠一个珠的。项青山真是觉得出门撞倒好运,再看那三双手心里像热手捋了一般地舒坦,如果抛开与女人打交道,把眼睛投向同行,你总能找到开朗、单纯的东西。
  “师傅们从哪儿来?”他说出露出洁白的牙齿,这可能受到们的感染。
  “金顶寺。”
  “啊,还没去过。也是康定的吧?”
  “澜沧江边。”
  “坐车来的,还是走着来的?”三个年轻都认真地看着杨远航,杨远航注意到了这一点,这让他很愉快,他在新疆的时候,人们也是这么听别人说话的。
  “走来的。”
  “去哪儿朝拜?”
  “去成都。”
  “地震了。”
  “就是去做法事,为地震,死的人。”
  杨远航看着三个高大俊朗的,他们的笑容令人吃惊地纯净,好像就是着初升的阳光本身,好像就是千百年流传的古老的经文本身,他们投在地下的影子都仿佛世界的初民,从自然中脱颖而出的胜利者。杨远航笑起来:
  “我们也是来的,治理滑坡。”
  “噢,我们那里滑坡可厉害,一冲冲一个村子。”
  “我们就是来调查滑坡的……地质队员。”杨远航担心对方听不明白这些俗事,打着手势。
  “啊,很多村子,最早去的汉人就是地质队员。”
  这两厢里都笑了。杨远航无意瞥了一眼自己投在地下的影子,刚从身形来看,自己的影子就俗了,还有私念,还有东藏西藏的萎缩,这些年龄跟自己差不多的青年却在为超度跟自己不相干的亡灵跋山涉水。他不自在地转了一个身,不再看自己的影子,。
  “你们可以拦运送救灾物质的车。”
  “大后天才做法事。走一天,能走到。”一个僧人说。
  “用脚走,也是对他们,死了的,超度。”另一个僧人补充说。之后,三个又咧着白牙在金红的朝阳下笑,站在那儿看着他,仿佛看他还有什么要问。杨远航有些动容,又有些难为情。他双手合十,让了路,让僧人们进餐厅。一个小时后,他提着三瓶矿泉水站在招待所的大门口,他把水给给们,再次双手合十让了路,在铜红的朝阳下,们绝尘而去的背影长时间地留在他的脑海里。
  现在他爬上越野车检查设备,带够三天干粮,其余的干粮、饮用水扛回宿舍储存起来,招待所将是大本营,今后这段时间他们会不断回到这里。他专门检查酱油是否放到车上,在大出血的情况下,喝酱油可延缓生命,这是老地质人的土办法,他没试过,但每次出门都不会忘记带酱油。
  太阳刚出来,空气甚至有点凉,满院子黄金的颜色,院子外起伏的草地也是黄金色,电线杆,骑马走过的藏民,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幕布般的黄金绒毯上。这真让人心情好,杨远航干着活儿,一眼一眼抽空眺望。
2017-06-30   #27
  :)
2017-07-01   #28
  好啊!
2017-07-01   #29
  lz继续
2017-07-01   #30
  舞曲换了一个又一个。枣红马收敛了倨傲,他发现,这个汉族姑娘跟最狂野的牧女跳得不差上下,而且,极具模仿力,根本不会的舞,她看一会儿就跟大家一起跳,而且学着男人的大幅度动作,高抬腿,大跳。
  没多久,这伙藏族汉子把曾昱、小李、杨远航(小卫态度很好,动作很差,很快只能当板凳队员乐)当成了自己人,他们愿意唱他们的歌,跳他们的舞,跟他们一起喝酒,不用说就是兄弟。他们把曾昱他们插花着塞在最能跳的几个汉字中间,一个搭一个肩膀,迈腿,高抬,搂着跳。马上,即便小卫这样的书呆子也能看出,舞蹈,特别是这种民间舞蹈,是另一种男女调情和“性爱”。这是外在的、情绪的性爱,城市小白领在语言书信上的恋爱、性爱过程,在这里,都变成动作、舞蹈和肢体语言。男人和女人,经过围猎,左挑右捡,被追逐,逃跑,争风吃醋,到声东击西,欲擒故纵,敌进我退,逼近和绕行,最后是一对一的拼舞;刚开始,当地男人们的兴趣都在曾昱身上,现在,只剩下枣红马和她对峙了。
  项青山一直没跳,他站在一旁跟江村说话,舞跳到这会儿,他看到,曾昱的兴奋点在枣红马身上,因为他最为雄伟剽悍,另外,可能最重要的一点,是枣红马最为强悍地追逐她。这就是女人的弱点,女人只对爱她的男人好,只对疯狂示爱的青睐。四年前,曾昱离开自己可能就是那个叫李迪的小子比自己更疯狂地爱她,更让她感觉对方在爱着自己,这个感觉对女人就这么重要?她们感性的大脑就像记忆只有几秒钟的鱼一样,立马忘记了另一种持续、深沉的爱情,错误地认为,新来的狂热更是爱情。女人的可怕和可恶就是太感性,只有不断更新的感性东西才能打动她们,而一个理智的男人企图持久地拥有一份情感,真是一件几乎不能实现的事业,既然不可能实现,那就有他去吧。
  项青山踱了出去。
  
  
2017-07-01   #31
  好看,长知识,顶:)
2017-07-01   #32
  女巫写得真是不错,直指人心!
2017-07-01   #33
  整个晚上,曾昱在五个“邛拢”逡巡,当她说出“自救”这个词便无以自持了,她站起来,从背包里拽出医疗袋,去隔壁“邛拢”。如果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受良知的驱使、或者受别人救人行为的感染、甚至是为了感受灾难来到灾区,当这个久经世事的老妇用洞穿一切的目光看着她时,她突然顺着别人的目光看到自己,白玛的目光好似打通一个通向自己的隧道,她看到自己的最里面,看到最本质的需要:如果她不在救人中死去,那么要重回有希望有信心的生活,她需要一个翻天覆地的事件来自救;如果万一就这么死了,那么,在没有超越自己之前,她死得多少有点价值。她不知道能否把自己从泥淖里解救出来,在尚无法解救的时候真死了,可能还是最有意义的。目前她当然还没找到自救的办法,但想起什邡救护帐篷里找到的经验,便再次尝试身体力行。那用手、心得出的经验是:如果无法自处,那就与人相处吧;如果自己实在苦寒,就把手伸给别人吧;握着别人的手,自己也得到安慰。
  曾昱在隔壁“邛陇”看见穷极无聊、百般沮丧的李晓亮,在山上时,她看见小伙子跟邦金梅朵走了,而此时,两个人没有像俩小猪仔热烘烘地拱在一起说明并不投机,虽说灾难挡不住爱情的发生,但爱情后面的责任不是谁都愿意承担的。曾昱用话语搭救小李:
  “小李,你应该再打一支破伤风。”
  “为什么?”李晓亮正孤助无援,曾昱的话让他找到一些活气,突然振作地说。
  “加强一下……”曾昱眼睛四下扫着,希望得到村民的响应。
  惊恐和无聊让人话多,小李望着曾昱的脸,突然异常热烈地说:
  “你有药?有针头针管什么的?”他好像是说给村民听的,他发现,他需要跟曾昱相互搭救。
  曾昱拿出一包板蓝根冲剂,递给夸嚓夸嚓经过炉塘的邦金梅朵:“这个预防感冒。烧一桶水,全部冲了,给老人小孩一人一碗。”她交代完邦金梅朵,回头对小李说“你知道我都是随身带着的。”
  “你不是医生怎么会打针?你没事学那干啥?你太有意思了……”曾昱知道小李这是给两个人解围,撩起眼皮对他笑一下。
  “那几个房子有没有生病的人,叫他们过来,”曾昱一边翻出药水、一次性注射器、消毒棉球,一边对邦金梅朵说,“我不是医生,但感冒发烧,皮肤搽伤……我这里有药……”说着,一针扎进小李的臀部,小李见邦金梅朵在场便夸张地哎呀一声,邦金梅朵和几个年轻妇女轻声笑起来。
  小李边提裤子,便凑到邦金梅朵跟前说:“你要不要打一针,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破了。”他的话又引来妇女的笑,邦金梅朵提着桶出去了,小李继续对妇女说,“你们有什么不舒服没有?大病看不了,小疼小痒的可以找她。楼上的老人……你们去问问?别笑,别笑,我说的不是严肃的事情么?”妇女们做着活计,又轻声笑起来,有个年轻妇女愉快地拍打手上的灰尘,上楼通知大家。
  
  
  曾昱的手被人推一推是在很晚的时候,满怀希望聚集的村民都又散去了,他们发现曾昱并不会真正地看病,他们有郁积多年的疾病:眼流泪,胸口疼,脚疾,风湿和皮肤病,多年前,他们这里也来过医生,一队步行进来的医生,送医送药的,还在露天扯起白布单子,挡住一些太阳一些风还有大家的围观,免费给村里的人做白内障手术……这个给人一碗一碗分汤药的女子原来不是医生,当他们述说自己的病情时小女子露出愧疚的神情,但是,他们还是很感激这个穿着他们民族服装的女子,很久没人来送医送药了,他们身上的病却是一直等着送医送药的日子到来,这个女子多少让他们感到,自己等的时间不是了无期限。
  小边巴来到这个“邛拢”门口时的神情,好像是自己错过了一件重大的事,他见曾昱还坐在炉塘边竟有些感激,好像见到了一直不敢奢望见到的人。男孩弯着腰,像进寺院那样、整个身体和精神都躬向前面一个点,额头几乎伸进曾昱的胸怀:
  “你有药吧?”这是个没长大就衰老的声音,没有多少童稚,却是一口令人惊讶的普通话。小边巴九、十岁的样子,但只有六、七岁的个头。
  “你怎么不舒服?”
  “肚子疼。”
  “指给我看。” 这时的曾昱正在羞愧不已,她的招式太大了,当真正有病的村人围在周围,希望得到救治时她发现,自己不过一冒牌,只能在项青山李晓亮这些医盲面前逞逞女人的跋扈,事实上,她无法给人切实的帮助,就像被她要死要活追求的诗歌,无法给人切实的帮助,甚至连自己都无法帮助。她沮丧至极,只不过男孩的声音让她不忍心连假模假式一下也不,她也许治不了任何疾病,但至少能安慰别人吧?她认真地凑着亮,察看男孩的肚子。男孩的肚子鼓出身体很多,像是里面塞满了桔梗,或是长着一个肿瘤。
  “让我摸摸好吧?”曾昱看着这肚子吓了一跳,非洲那些极度营养不良的小孩才有这样的肚子,或者是腹腔里结个一个六七斤的西瓜。她小心地把手放在男孩的肚子上。小边巴瞪大两只眼,看着曾昱。
  “这样有多少天了?”
  “很多天。”
  “疼不疼。”
  “疼。”
  “疼多少天了?”
  “很多天。”
  站在一旁的邦金梅朵说,他不会数数,五天以上都是很多天。曾昱愣怔地听着邦金梅朵的解释,她无法判断男孩得的是什么病,她复杂的大脑尽让她往复杂里想。她看着男孩昏昏沉沉的神态,以为他已经病入膏肓了。想到这里,她看男孩的眼神都变得哀怜。
  “他应该送医院,村里好几个人……都应该去医院。”她对邦金梅朵说。
  “你(的)手,摸着我肚子吧?”一直瞪着眼睛、看着曾昱的边巴看见曾昱的眼神,就好像知道自己的病已经到了哪一步,好像已经知道人们常说的那个叫死亡的东西,正在来临,他倒是不很恐惧的,他只希望眼前这个白净女人的手,一直抚在他的肚子上。曾昱有点像抚慰临终之人,她把手放在男孩的肚子上,温和地看着他。
  “你给我吃药吧?”男孩眼睛垂下去,看一眼曾昱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又抬起眼睛,看着曾昱的眼睛。
  “吃……什么药呢?”曾昱有点迷茫,她想说自己并不知道他什么病,不知道应该给他什么药,但看男孩昏昏沉沉又专注的眼神,她不能以不知道将之推出去,给病人维生素片是医生常安慰病人的手段,每天吃上几粒药,病人都会往好的方向奔。曾昱猛然想起中医的原理“扶正祛邪”,如果她找不到“扶正”的办法,至少可以先“祛邪”,中医万变不离其宗的就是先“祛邪”再“扶正”,那么,现有的条件下,她可以用什么办法来驱邪?曾昱把医疗袋拖过来,已经没什么药了,除了一些维生素、止疼片,就是一袋散装的番泻干叶,这是曾昱自己用来治便秘的,一个有户外生活经验的人知道,不仅要带足够吃的,还要备能让人顺畅排的,能排的好,才能排毒、祛邪。曾昱仿佛得到灵感,抓了一把番泻叶放到缸子里,冲了一杠子水。
  “你拉肚子么?”
  男孩睁大眼睛看着她,一旁的邦金梅朵用藏语解释,男孩摇摇头。
  “哦,对了。你有几天没大便了?”
  邦金梅朵又用藏语解释大便这个词,男孩翻了一下眼睛,想了想,说:
  “很多天。”
  曾昱突然看到希望。
  让小边巴喝下浓郁的番泻叶水并不容易,因为肚子疼,小边巴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胃是空的,几口番泻叶水下去边巴的胃就痉挛起来,豆大的汗珠生了一额头。
  “这是什么药?不能喝了。”邦金梅朵惊慌地看这曾昱,因为刚才曾昱自己解释不是医生,那么就没必要相信她。
  “这只是让人排泄……”曾昱手上已经摸到小边巴一根一根涨满的肠子, 此时,番泻叶水的作用正让大肠盲目地蠕动。
  “他比刚才更疼了。剩下的不能喝了。”邦金梅朵坚持道,他们这里的人,宁愿被天意收走,也不愿瞎吃什么药,让自己中药的毒。
  曾昱看着边巴,她已经知道至少是多日不排造成腹痛,这一缸子番泻叶水喝下去,也许真好了。但是,她真的敢冒这个险么,她不是医生,万一错了怎么办?即便番泻叶水吃不坏人,但小边巴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能负责么?她犹豫了。
  她的犹豫和灰心又被边巴看在眼里,这个只能数到五的男孩有着文盲那种直觉和通灵,他不愿意这个美丽的女人放弃自己,她光滑的手离开自己,他猛地坐起来,把剩下的大半缸子番泻叶汁喝了下去。
  一缸子浓汁下去后,小边巴整个人背着缸子药汁控制了,他在翻肠搅肚,他的胃也在痉挛,他不仅种了身体里废物的毒,也好像中了那缸子药汁的毒,他像一个中了毒的孩子,蜷曲在曾昱的身边。
  边巴的阿妈从别的“邛拢”过来,坐在边巴身边;已经睡下的妇女也聚拢过来,倒是没有汉人遇到这种情况常惯表现的那样嘁嘁嚓嚓,大家围坐着,仿佛是在等着这个男孩的升天。
  曾昱无助地揉搓着边巴的肚子,她也不含保证这一定有用,但是,作为一个汉族女人,她不会袖手坐着,等着什么事发生。即便是那个时刻一定会到来,在此之前,她也一定要做点什么。
  她揉搓,揉搓,揉搓……她都把自己揉搓得哭了,没有人安慰她,他们也可能根本不信任她,但是,她不能放弃。
  边巴响声如雷地放了一个屁,曾昱都能感到,一股热气冲到她的脚背上。围坐着的妇女突然相继冲边巴母亲笑,曾昱好像获得了信心,更加起伏有致地揉搓男孩的胃。
  “我要拉屎……”边巴用藏语对她母亲说,而此时,他的脸完全苍白了,人几乎陷入昏迷。
  边巴的母亲立即伸手去扒边巴的裤子,边巴嘟囔了一句,又一声响屁嘣出来,边巴的母亲难为情地看曾昱一眼。边巴可能在捍卫他的小屁股,但作为母亲,已经毫不犹豫地把裤子给他扒下来,那个从腰开始就发涨的小屁股,正冲着曾昱。
  有一连串的黑屁,边巴的腰臀像妇女生小孩一坐一坐地痉挛,半昏迷的边巴每一个清醒的间歇都在阵痛般地用力,用力的极限是人在发抖,但他肚子里的闷石似乎纹丝不动。这样经过几个回合,妇女们开始嘁嘁嚓嚓,一个妇女伸手上来,像接生小孩一样,压着男孩的肚子向下腿,边巴终于神经质般地叫了一声。
  曾昱觉得再拖下去这个男孩就真的昏迷过去了,那时候可就晚了,她心里抖了抖,手腕也抖了抖,然后,叫邦金梅朵拿点吃的油来。油拿来后,曾昱到手上一点,然后蹲下来,一手按住男孩的胯骨,蘸了油的手,伸进小孩的肛门……
  哗啦啦,像是把瓶塞拔掉了,积攒了不知多少天的粪便,唐泻而出……
  小边巴不知拉了多长时候,他每次昏睡的间歇都会狂泻一滩,妇女人不再给他穿裤子,也不再给他移动身体,他的下半身仿佛泡在自己的粪便里……第三天,当他操着袖子走在村子的时候,失去家园的相邻也不忘给他起个外号,叫:比牛屎多边巴。
  
2017-07-01   #34
  
  
  作者:丁巴达吉 回复日期:2008-11-12 10:25:50 
    提读:)
  ——《追杀丁巴达吉〉的进度真得很快!
2017-07-19   #35
  关乎于5.12地震(受余震影响)的零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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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到私密记事本
   月儿 发表于2008年05月18日 12:47 阅读(41) 评论(8)
  分类: 个人日记 权限: 公开
  
  
  
  5.12那天下午,起身去办些零碎事儿后,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落座,忽然有些怪怪的感觉。
  
  感觉自己的椅子在向左倾斜,不知觉地用手扶了扶,身子失重似的往下陷。
  
  边习惯性地把眼睛望向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屏,意识中,我以为三条腿的椅子脚被我坐坏了一根。
  
  这时,晕眩感出现。
  
  寻思,出问题了,今天玩电脑时间过长,橙子腿坐坏了,眼睛也提抗议了?
  
  椅子还是倾斜。身子跟着摇摆。
  
  正郁闷,坐我后面的同事发话了:
  
  今天怎么感觉橙子在摇?
  
  于是,有两三人表示同感。
  
  公司新搬过来的大楼在25层,开始怀疑新办公大楼安全出了问题。
  
  我把椅子转过去,回头告诉橙子摇晃的那位女同事:
  
  地震了!
  
  她的下意识反应是:不会喔。
  
  说话时候,楼层在开始慢慢晃动,就象电影里面的慢镜头,有几分不真实,而又几许诡异。
  
  哗啦啦,从各个办公室里面踊出来沉浸在上班中的同仁们,纷纷嚷嚷道:
  
  楼在摇晃,快跑吧!
  
  忽啦啦,全向电梯挤去。
  
  我起身,开始迅速收拾东西,把笔记本电脑装好,把抽屉里面值钱一些的东西带在包里面。
  
  然后,到公司另一间办公室去查看究竟。
  
  这是我们平时用来与业务员交流的办公室,有时候,客户也请到这里来沟通。
  
  人已经基本跑完了,就留下一个内勤小田在对着电脑发呆。
  
  我一看,电脑没收,所有抽屉都打开,钥匙挂在锁洞里。
  
  几个小内勤的包在桌上散放着。
  
  我再次把公司那部笔记本锁好,拎着内勤小陈的钥匙准备撤离,边走边对小田说:
  
  你把门锁了赶快下楼吧,楼晃得厉害。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楼为何会摇。只是往外面一看,衬着蓝天白云,楼象风筝一样飘荡。
  
  心里确实很惊慌。
  
  我下楼的时候,办公室里面已经没几个人了,一层楼四十多人基本跑光了。
  
  准备跑楼梯,看看没人挤电梯。还是决定往电梯撤离。
  
  一进电梯,手机在拼命响,来电是内勤小陈,大约是让我替她带什么吧,人已经在电梯里面了,没接电话。
  
  双脚踩到地面上后,看到楼下全是惶惶不安的人群。
  
  掏出手机想拨打电话出去,才发现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而所有人都发现电话出问题了。
  
  我再次相信是地震原因了,不然,不会影响移动基站出问题。
  
  开始有人在传递消息:
  
  钻石广场和云岩广场的高楼下面同样站满了跑下楼的人群。
  
  没多久,证实确实就在刚才地震了,而震源,在四川汶川县。一个有着十多万人口的城市。
  
  全世界许多地方都有震感。 北京出差的几位老总,也有感觉,纷纷打电话回来询问同事们的安全。
  
  而就在大家伙儿们仅仅只有几分钟晃荡的时候,汶川已经出了大事了。。。
  
  2008年5月18日 
  
2017-07-26   #36
  上中学后他就觉得没事干,但也没像大城市的孩子搞点艺术、科技之类的打发时间,他不愿意读书,更不喜欢文学,觉得自己在浪费青春,但也没什么办法。他长到既心疼妈妈而又没能力养活她的中间段,所以,既不能跑出去,又无所作为。混了四年终于忍无可忍,便有了高中上一年半就跑出去的举动。他十六岁,去了东边。这次没偷车,而是沿途搭车。他去了父亲的故乡山东荣成,那里居然是周围大陆向东伸进大海的最远的地方,居然三个方向都是海。在光明耀眼的海边,三面的海水好像都在他的头顶,好像自己是一只坐在澡盆里的青蛙,他一下子流出了眼泪,明白老爹为什么总是说回家,总也不回家。这个家,像孤岛一样孤独,像漂在水上一样没有着落。他老爹是怕着海边生活的孤独才去了大陆深处,用下半辈子忍受内陆深处的孤独。
    杨远航后来又到了上海,厦门和深圳,这些地方都满足“东边”、“大海”、“太阳升起的地方”这些乡愁般的向往,他给自己找的理由是,他不能像老爹,一辈子都在想、又回不去。他要把这些地方都“去过了”,“走烂了”,以后就不用再想它了。这个“走烂”的过程有点长,他在每个城市都打工、谋生。他在深圳边打工,边琢磨是留下来,还是从这里直接回去。这一踌躇就踌躇了大半年,当他决定回家继续上学,以便让自己能受个高等教育时,离他出走已经过去了一年半。他从深圳一路搭拉苹果的车回家,回到石河子,他先去以前的高中申请继续上学,他用从深圳带回的电子产品、奇装异服贿赂校领导,学校同意他复课他才回家。他回避父亲的目光,只跟妈妈说他要继续上学然后考大学,之后就扛起上学时的被褥去住校了,春节都是在学校过的。从那一天到高考结束,半年时间他没回过家,生活费来自深圳打工赚的钱。他妈妈来看过他,他就坐在外面,像母亲的兄弟一样跟她说话,有时候还教训母亲两句。高考当然也没考得了不得的好,毕竟高中前后加起来才上两年,中间又断了两年,凑合考一个本科,便跟项青山作了同学。现在,杨远航已经把对“东边”的乡愁变成对内陆腹地的乡愁,他总是想念母亲,甚至想念那个老是喝酒、动拳头的老爹,想念一整个山谷疯狂摇晃的、明黄烂醉的向日葵。
  
2017-07-27   #37
  作者:赵大家的 回复日期:2008-11-14 17:20:07 
    看完第1,2段,忍不住想提醒作者:
    一, 512那天成都没下雨, 天气好着呢. 那天下午三点起我从单位慢慢步行回家, 走了一身的汗;
    二, 512那天成都更没被什么巨大的黑盖子罩住, 白光闪电之类的都是9月底的事儿了
  
  ————————————————————
  谢谢你的提醒。但是,都按实事先后写得话小说就没法写了。。。。那就是新闻了。
2017-07-27   #38
  
  
  作者:陶瓷了 回复日期:2008-11-5 9:10:00 
    :)真神奇,姐姐在这里贴了东西。
    好。支持得很。
  ————
  嘿嘿,你也很神气啊,写了那么多!
2017-07-27   #39
  ——月亮悬在两山之间,大渡河插进两山,也插进月亮下灰亮的天空,一座百年吊桥,挑起两头大山。
  “我带你去一个开阔的地方。”这话是项青山说的,很快,鱼儿甜蜜的身体把他带入更开阔的地方。山里的风吹得吊桥呀呀地摆动;一缕一缕的经幡伸长了手,伸向月亮;大渡河水发出寂静的轰鸣,向月亮奔去;河水之上,两侧的高山仿佛张开的手掌,捧着圣物般的月亮。
  “你知道此时的你是怎样的?就像这月亮,天地间所有的生命,器物,风,经幡,河水,大山,声音,都向你涌去……”
  
  ——在那间被外面强光分割得一块明一块暗的学院男厕所,项青山抓住曾昱的手腕,把她甩在厕所的隔板上。他用右臂和右脚架在隔板上,挡住女人试图的逃跑;再用左手横在女人脖项底下,把她顶死在隔板上。“我们反正是有过的,你能跟我做完再跟他做,现在你也能跟他做完再跟我做。”“我们分手了项青山!”“分手跟性交没有关系,我同意跟你分手,但我依然跟你性交。”“项青山,你这无赖!”“你是跟他性交完才通知我跟我分手的,你无所谓跟谁性交……”
  “啪——”地一声,项青山脸上火辣辣的,接着,他闻到曾昱腋下冲出的让他发抖的气味,这气味表明,这个挥掌打他的女人其实还在“求偶”,动作越强硬,求偶的愿望越强盛。她不过是厌倦了他对她的温柔呵护。在铁索桥上,她把他的内心带到了开阔处,他的内心就澄明如皎月了,他以为这个女孩儿也和他一样,对方怎么都是好的。他把他的嘴唇压上去,把他的身体压上去,这个即将和新男友去北京的女生奋力推他,但他只受其腋下气味的指引,结果是——他几乎被当作强奸女生的青年教师(他博士毕业已经做了一年教师),被人在男厕所撞见,副教授推迟一年才聘他。
  
  ——“你来,不就是想让我再次进入你的身体?你的身体有多长时间没被进入了?”项青山脑壳里白光四溅,意象纷呈,他就是想抓住曾昱,对她说这句话,然后身体顶住她,在她呼吸不韵、准备就范的时候,像放下一扇门帘一样,狠狠地甩下她的裙子,让她靠在男厕所的隔板上,发抖去吧——可是,
  
  ——可是,曾昱没有提着裙子爬上四楼,楼下的餐厅都安静半天了,招待所小院陷入高原特有的黑暗和寂静,喧闹的只是自己缺氧的大脑和极度劳累的神经。
  项青山无酒自醉,摇摇晃晃回到房间,一头栽到床上。
2017-07-27   #40
  虽然曾昱眼里又闪出泪花,杨远航却在那双眼里看到了黑洞,怎样的孤独让这双眼睛变成了黑洞,杨远航忍不住劝慰性地撸了一下曾昱的胳膊——
  你不该来,有些东西,看见就忘不掉了。
  我知道它会在今后的岁月如数找还我,我看见多少,恶梦会讨还多少,但是,告诉你,我的收获是,我重新找到了自己的灵魂。
  你怎么知道自己丢失了灵魂?
  重新找到的时候才会发现。
  居然是那个受伤的人让你找到灵魂。她最后怎么样了?
  死了。
  那天晚上?你就在她身边?
  是。她最后对我说的话是,等我死了你再走。我一直跟她说话,实际上都是说我自己,我自己的生活,我连她家的情况都没问出来,问完整。她死了,死于肾衰竭。
  我从她的病床走到帐篷外,外面潮兮兮的,已经是半夜一两点。我不敢再回帐篷,怕另一个人对我说,你别走,跟我说说话,等我死了再走。我受不了这个,一天晚上,两个人死在你的手里。而且,我不没勇气再对一个人说一遍自己。 说自己是可耻的,我意识到了,当看到那个女孩灰土的脸色,死亡完全带走了她,而我对一个将死的人自怜地说自己,真是虚弱和苍白。我觉得自己像开春后的萝卜一样空洞,我渴,没营养,我得让雨淋淋才不至于旱死。
  我站在帐篷外的马路上,不想哭,也不想感慨什么,人累得都要发疯了,但不想睡,就是发呆。后来,过来一个人,他在帐篷外抽烟,走近了,我认出,见过这个人。记者或志愿者之类的,白天见过他。他在我身边站一会儿,我就把额头抵在他的胳膊上……
  这时候,这样的事……会发生……杨远航身上泛出一阵燥热。此时,他的皮肤更愿意贴近这个低沉说话的女人,这个女人跟他原来熟悉的那个鱼儿不是一回事了。杨远航无法接近那种像丝绸的女人,他无法想象怎么去了解那样的女人,而当这个女人变成布质的、亚麻的、毛线的,也就是吸水的,耐打磨的,便可亲可近起来。眼前这个两臂抱在怀里的女人,突然有了毛毛糙糙的边沿,这让他有了想抱紧她的冲动。
  我把额头抵在他的衣服上,他的衣服那样干燥、暖热、散发着没洗澡的男人的气息……
  杨远航伸过手去,拉住曾昱的胳膊,他想说不用说了,他的话没有曾昱的话快,曾昱对他的手没什么反应,继续自己的叙述——
  我感觉从未有过的踏实,疲倦。我的脸,在他的胡茬上摩擦,就像孩子的手寻找妈妈的脸。我挨着他,这个陌生人,在那天晚上,我真是感觉从未有过的安心。
  如果是认识的人,可能就没那么安心?
  肯定。
  还有“然后”吗?
  “然后”是,他拉我去他的帐篷,我就去了……
  
  
2017-07-27   #41
  不错。
2017-07-27   #42
  劲道!
2017-07-27   #43
  来看!
2017-07-27   #44
  
  
  作者:朱子青 回复日期:2008-11-9 14:34:24 
    期待呀!精彩
  
  ——++++++++++++++++++++
  子青也来了!嘿嘿!
2017-07-27   #45
  yuminsuil, 你先看着,我出门几天,回来再贴,再细聊!
      
      
      
      
      
  
2017-07-27   #46
  支持女巫:)
2017-07-29   #47
  找到好文章了,我顶,我就是顶!
2017-07-29   #48
  作者:庞余亮 回复日期:2008-11-27 14:43:12 
    :)
  
  
  作者:鸡西徒 回复日期:2008-11-27 17:01:20 
    严阵以待:)
  
  
  作者:丁巴达吉 回复日期:2008-11-27 17:54:44 
    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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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写作是为你们几个写的。还有另外每天看了不留言的100人。
2017-07-30   #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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