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个回复 | 最后更新于 2017-09-05
2017-06-01   #25

  第十章 搞不懂的

  (十二)

  过了两天,我把爸爸的话说给哥哥听,哥哥一付早就晓得了的样子,不削地说:“又没有走拢,有啥用?爸爸就是这些地方傻,现在来说这些,人家还以为你要冒充革命干部咧。”
  我又说给妈妈听,妈妈吃惊的赶紧给我解释:“时好些,和闹翻了脸就不一样了。
  “刚解放那嗨儿,我去参加过清理渣滓洞白宫馆的工作,那里面的镪水池里,泡的大人娃儿咯,轻轻一碰,皮带着肉,一层一层的就往下掉,吓死人了。还有一屋的狼狗,饿红了眼,见了人过就发狂的叫,没有人敢走拢去。
  “那镪水池和狼狗都是拿来对付抓进去的革命烈士的。我们后来是设个绳套在外面,把狼狗屋轻轻开一条小缝,只让一条狼狗跑出来,用绳子捏死,杀了吃狗肉。这样子把那些狼狗处理完的。我没有吃过那狗肉,那是吃过的狗,想起恶心。”
  妈妈给我解释后,还不放心,又去说爸爸不该给我说这些话。爸爸又找到我,正着脸很严肃地说:“千万不要把我说的那些话撩出去说,只能在这屋里跟家里人说。你要是跟外人说了这些话,找到我,我就说,是你编的,我没说过。”
  我气愤得瞪大眼,恨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爸爸怎么这样无赖哟!

2017-06-01   #26
  来过
2017-06-01   #27
  好文顶
  
2017-06-01   #28

  第九章 那一刻,我真的不觉得死有啥可怕

  (十五)

  我的伤是什么时候好的,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象电影里的伤兵一样,用白绷带吊着个手臂过了很久。
  这伤虽说后来完全好了,手也灵动自如,不翻转腕子,也看不到内侧那根寸多长的伤疤,却也留下一些后遗症。
  我不是左撇子,右手却始终没有左手有劲,而且右手腕至今不能捏。一捏右手腕,里面的血管就爆了似的痛,手颈也非红。
  我后来生病看中医也只能把左手的脉息,右手有两根脉息完全把不到,另一根也微弱得不易把摸,弄得那些老中医们一个个都用怪怪的眼光看我,那眼神分明在说:男左女右,这女的右手咋莫得脉唉!
  我想,要是在大雨磅礴,区黑把黑的天,让这些没学过解剖学的老学究些摸我的脉,恐怕还以为是遇到鬼了咧,那有莫得脉息的人咯!

2017-06-01   #29

  第三章 好不容易发萌

  (七)

  婆婆一走,家里没有了做饭的人,妈妈就让全家都去厂里食堂里搭伙。妈妈实在太忙了,经常晚上都要加班,没有时间做饭。
  食堂里是包干制,大人八块钱一个月,不包括星期天。小孩是多少,我不记得呐。
  到了吃饭的时候,职工们便像潮水一般往食堂涌。不管认不认识,一张桌子只要凑够八个人,就可以去厨房的窗口,要求上菜。
  在我的记忆里,那食堂的伙食是真好。早晨轮流供应馒头花卷包子发糕,一人两个。稀饭是用洗脸盆装了,一桌一盆,不够还可以要,不过很少有人再要。四样下饭菜,也是轮流供应肉松皮蛋翻沙咸蛋油酥花生米各色咸菜凉拌菜。
  中餐和晚餐都是八大碗。菜品也更琳琅满目:蒜苗回锅肉、芽菜扣肉、洗沙甜烧、豆瓣鲜鱼、京酱肉丝、麻辣鸡块、糖醋排骨、鱼香茄子、煎抄各种时令蔬菜,难以计数的流水菜单。这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食堂饭菜。
  人有时候真不好,那嘴那心挑剔得难以想象。初吃时大家都觉得好得不得了,吃久了也就吃出腻味来,想改改口味,吃吃家常菜。



2017-06-01   #30

  第六章 一碗豆渣

  (六)

  我很喜欢邢华的那对小箩筐,编得巴巴实实的不说,箩筐边上还用青黄篾插出图案花边,很逗人爱。我还问过邢华:“豆渣好不好吃?”
  “好吃。” 邢华干胶胶的脸毫无笑意,很干脆地回答我说;“用点儿油和盐抄起,起锅时再撒点儿葱花,嘿香。
  “挑豆渣远不远?” 我又问邢华。
  “不远,吃了早饭就去,一会儿就回来了。还能赶到做中饭咧。” 邢华告诉我。
  于是我便跑去找妈妈,也要去挑豆渣。
  我跟妈妈说过好多次,要妈妈给我买对小箩筐,妈妈都不同意:“你要那个来干啥嘛!我们家还不缺你去挑豆渣吃,各人把书念好是正经。”
  外婆就不一样了;“人家娃儿好护家哟,啥子都往屋头盘。我们这些娃儿舍,就比……。”
  “妈——!” 妈妈叫了声外婆;“你想下嘛,鸡蛋白糖合面烙的饼子都莫得人吃,我们家那个去吃豆渣嘛。“
  可是我听出来了外婆支持我去,便偷偷的和外婆商量,外婆便替我借了担箩筐,可惜是大的,我还是很高兴。
  我便跑去跟邢华说,要她挑豆渣的时候喊我一声,她嘴上答应着,去的时候却没有喊。于是外婆又有话说了“你耍些啥子朋友嘛,真正到时候就不喊你了。外婆又替我找到其她的女孩儿,要她们去时来喊我一起去。


2017-06-07   #31

  十八 邹娉

  (二)

  作业写得差不多唠,大家便开始叽叽咕咕摆起龙门阵来。
  龙门阵越摆越起劲,不时地,大家还仰起头来大笑。我和小伙伴们完全忘了我身后的那个装了饭的大铁锅,只顾越来越放肆地哈哈大笑。在一波一波的大笑中,我的头往后越仰越凶。突然,我的整个身子都往后倾斜,我无法控制地往后倒去。只听啪一声,我坐下的凳子倒了下去,我的屁股坐在了那装饭的大铁锅里!
  大家顿时安静下来,停了一回儿,才把我从饭锅里拉了出来。谁也没说啥,各自收拾起自己的书包,回家唠。我也心情沉重地收拾收拾回了家。
  我回到家后,我连喊外婆的声都有气无力,那事儿就像有千斤重,压在我心上。我坐到厨房角的小凳上,双手抱在一起,头埋在手臂里,脑袋里一片空白。

  “嗨,买好吃的呐?”住在我们这排房子的头一间的上海孃孃那带上海口音的普通话响了起来。
  “那里嘛,这个月的肉还没割咧,没时间去呀。”是妈妈的声音,我一听,浑身一抖,抬起眼来,偷偷地看着妈妈。
  妈妈来到灶台前忙活着对我说:正好你坐在这里,帮忙烧烧火。
  我懒懒地烧起火来,还是一声不吭。高高兴兴的妈妈盯了我一眼,仿佛在问:今天咋个的呐?一声不响的?连妈也没叫。

  锅里的菜散发出了香味。我闻着这沁人心脾的世间美味,渐渐地淡忘了坐在饭锅里的事。
  “你们xxx把我们家饭锅坐破唠。”邹娉来到我家厨房门口,高高举起那破成三大片的铁锅,嘟起嘴说道。
  我傻啦!那锅破了吗?我不知道!我没有查看。我从锅里被拉起来,啥也没看,拍拍屁股上的饭粒儿,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就走啦。我不敢看妈妈,埋下了头,心里忐忑不安。
  奇怪的是,妈妈一个字都没说,马上把菜铲起来,把热呼呼的锅提起来,用一块抹布包住把手,一边接过那几片破铁锅,一边把热锅递给邹娉道:小心,别烫着!
  直到现在,五十多年过去呐,我始终想不明白:妈为啥一个字都没有说我!可我又不敢问,一直都不敢问。


2017-06-16   #32

  第七章 外婆,还有外婆和那些婆婆大娘们喜欢的人

  (十一)

  外婆一走,妈妈爸爸一上班,家里又没有人管,哥哥和我又成了脱缰的野马,不光是在外面野,把家也闹了个一塌糊涂。

  哥哥从家附近的施工现场找来一个大的圆柱形的纸筒子和一些条形玻璃,他用小刀去掉纸筒子上下的底,使得两面都透光,然后再把在纸匣子靠前面一点儿的两边,割出了个条形的口。他让迷上画画的我照着娃儿书上的图,用毛笔描到玻璃上。他又出去叫来几个娃儿,帮着把爸妈睡的大床推来靠到墙角边。
  那时候的床,是四只脚再横竖按上几根木条,再在木条上放几块不能做料用的薄木板,先铺谷草垫底,然后再铺棉絮,再铺被单了。所以床下很空,可以放东西。
  哥哥从五抽屉上面的小抽屉里翻出一个大电筒。他先把电筒、纸匣子和画好的玻璃搬到床下,自己也趴到了床下,只露出脚来在外面,叫我也钻进床脚,趴在他的右边,他的左边便趴着另外几个娃儿。
  哥哥让我把玻璃放在纸筒子割开的口子上,用手扶着,他拿着手电筒伸进纸筒子里去,按亮电筒,玻璃上的画就映在了区黑的床脚下的粉墙上。然后趴在左边的那个娃儿抽出那块玻璃,我再放上另一张。哥哥便撮起嘴说起椒盐普通话来解说故事内容。就这样,床下趴了一排娃儿津津有味的看起了自制的幻灯。

2017-06-27   #33

  十九. 小妹

  (四)

  “啷嗝办唻?还要个人才行。” 妈妈咕哝道,“要个人按住她的双腿。”
  “你来。” 医生一抬眼看见我站在一边,正紧张的瞪着一对大眼睛,盯眼角儿看着他们。便对我说。“你来按住你妹妹的腿。”
  我正为他们半天动不了手焦急,马上走到手术床边,伸出双手,一只手按住幺妹儿的一只脚肚子。医生说:不行,两只都得按住。我又伸出了另一只手,按住了幺妹的另一条腿。果然,幺妹只能仰起头,屁股完全不能动了。
  “按紧喽,松不得手!一松手你妹儿就莫命喽!” 医生带吓唬地又扎咐了一句道。
  “她行,不怕,她按得紧!” 妈妈鼓励地望着我笑。
  医生的刀向那肿起的包尖上划了下去,一股脓血一飙就飙了满床,还咕咕地往外直流。医生感紧拿起个碗,接住脓血。
  我看着看着,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两只手却不敢稍有松泄,死按住幺妹儿的腿不放。幺妹儿反而搞不懂了,云里雾里地转动着黑眼珠子,看看妈妈,又扭过头来看看我,再扭过头去看妈妈,弄不清楚我为啥嚎啕大哭。
  倒掉第一碗,又开始接第二碗,刚接上去不久,浓血终於流得越来越少。医生又用手反复挤了挤,确认没有了,才敷上药包扎好,叫我松手。

  妈妈抱着幺妹儿带着我刚从医务室出来,就有人带话对妈妈说保卫科要她去一趟。妈妈回道我女儿刚划了脓疱,连坐都不能坐,托婴室不要阿,这两天我连班都不能去上,有啥子事叫他们等两天再说。
2017-06-27   #34

  第六章 一碗豆渣

  (三)

  我们搬进新居很久了,邢华也没来过我们家。有一天,我们结伴回家,一路上我跟她谈起大食堂里收剩饭剩菜的兄妹俩,她没有看我,却用很委屈的声音跟我说:
  “他们家有十个孩子,只有他们爸一个人工作,我们虽说还是只有我爸一个人工作,家里只有七个孩子,所以让他们家去收。其实他爸工资比我爸高,按每个人人头算,并不比我们家差。”
  她脸上满是惋惜。才开始念小学的孩子,就懂得这么多我连想都没想过的问题,我顿时起了同情她的心。
  我没有瞧不起她的意识,我觉得是人就应该有同情心,我不认为这样有啥子错,这也是同学友善的表示。我感觉邢华感受到了我的同情,靠得很近的和我一齐往家里走。我很高兴,这意味着她接受了我的同情。

  我们一路谈谈说说,很快来到我家门口,我要邢华到我家来和我一起做作业,她干胶胶的脸上很快有了一丝笑纹,她不由得把一只脚跨过了我家门口的阳沟,另一只脚还在犹豫时,一个粗野的尖声吼了起来:“邢——华——,你这小娼妇!你又死到哪里去了嘛?!你还不跟我滚回来。”
  邢华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愣了一阵,才意思过来,是邢华的妈在叫她。龚友坤要带的只是一个奶娃儿,她,邢华,要带的是五个弟弟妹妹和一大堆家务。

2017-07-01   #35

  第七章 外婆,还有外婆和那些婆婆大娘们喜欢的人

  (九)

  从我上学的第一天起,我受的就是正统的革命教育,唱革命歌,读革命书,听革命话。在大庭广众间公开的说这样子的言语,在我记忆里还是第一次听到,也是几十年来我唯一的一次听到。
  奇怪的是,六十年过去了,唱过的革命歌曲,读过的革命课本,听过的革命故事,受过的革命宣传,我都差不多忘记唠。唯独这年青人的几句话,几句在当时让我觉得一身起了鸡皮疙瘩,觉得讲得好肉麻的话,却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而且越老越清晰越响亮的突显出来!可是当时,我却再也听不下去唠,便看了看听得正出神的外婆,轻轻喊道:“婆婆,” 外婆没有理我,我麻起胆子又叫了一声:“婆婆!”
  “哎呀,好生听嘛!讲得正好的时候,你叫啥子嘛叫。” 外婆推了我一把,不高兴地说。
  “我不想听了,我要去找哥哥。” 我嘟起了嘴说。
  “走走走,” 外婆也不高兴地丧我;“讲得这么好,不愿听,只晓得儿马婆样,疯耍。” 我便把我坐着的小板凳往外婆脚旁一推,弓着腰,尽量轻手轻脚的,弯弯曲曲的绕出一个个抬着头正听得出神的太婆大妈大爷们,撒开腿飞跑着去找哥哥玩官兵逮强盗去唠。


2017-07-24   #36

  十五.甲子年

  (六)

  那天晚上,妈妈爸爸都没有回来。妈妈已经在跑采购了。这工作让她经常不能按时回来,有时还住在外面。爸爸是出差了,要一个礼拜才回来。
  我挨着外婆睡,却彻夜睡不着,我尝到了人生旅途上的第一次失眠。我躺在床上,两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看见一个蒙了一张皮的猿人头盖骨,还有一只露出森森白骨的手在天花板上晃动。那首流传了无数代人的民谣在我耳边不绝的回响;“小白菜呀,蒂蒂黄呀,七岁八岁死了娘阿,……”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妈妈,想她回来,想我真幸福:我有妈,亲妈。尽管这样庆幸,心里还是酸楚得历害,可是半夜三更的,又不好哭出声来。
  我睡不着,两手往头两边一蒿,我的头两边都是空捞捞的,什么也没捞着。我心里顿时疑惑起来;我的枕头旁少了啥子!可我的心还在今天看见的情景里出不来,竟半天没回个神来少的是啥子。我一下就翻过身来,半截躬起,一只手肘撑着身子,一只手在能及的范围内乱摸;没有,什么都没有!

2017-07-25   #37

  第十六章 担担面,我心中永远的一道风景线

  (三)

  吃担担面最好的季节是冬天。尤其是在寒冬腊月,朔风呼啸的夜晚,你坐在担担面挑子前,浑身冰冷,寒气袭人。这时候吃上两碗热乎乎的担担面,那酸,那辣让你毛孔冒汗,涕泗交流,那麻让你张开嘴不停的发出“我,我”的享受声,那烫,让一股火辣辣的暖意流遍了你的全身。那心里,那声音,都有说不出的舒坦和痛快。当你边吃边擦着满脸的眼泪鼻涕时,你简直会觉得这世界上一切都不存在了,除了眼前的担担面。

  春夏秋有好的青,冬天里又是最好的时间,所以担担面一年四季都有好生意。

  吃一碗担担面本来是一件司空见惯的小事,可我十三岁生日的那天却吃了一碗,不,应该是闻了一碗我终身难忘的担担面。

  1960年,饥饿和物质的奇缺已经到了人们的极限。
  那年腊月间的一个下午,妈妈特地带着我一个人,去大阳沟菜市场吃担担面,权作给我过生。
  我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那碗没有青的担担面,一边用筷子慢慢的和着调料,一边使劲的用鼻子吸着那冒出来的酸辣麻混合的热气,想尽量延长这幸福的时光。突然,什么东西从我头顶落下来,在我眼前一晃,便缩了回去,动作快得象闪电!我赶紧定睛在我的那碗面上,可是那碗面只乘下了一点点可怜的面汤。
  “大妹,小心!有‘抓鸡儿’!”就坐我旁边的母亲惊叫道。可是已经迟了,那面已经到了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手里。困难年代,重庆人叫因饥饿在街上抓东西吃的人叫“抓鸡儿”。

2017-07-27   #38

  第十三章 三十二斤和六斤

  (六)

  我去问爸爸,咋个延安没有去成,跑去参加嘛。爸爸说是在干训团里面集体参加的,又没领个党证又没缴个党费又没参加过任何活动,而且是时期,有啥关系。真正影响你妈入党的是你外公,她要怪到我身上。
  不管怎么说,妈妈拿到的这笔奖金是个额外的收入,家里没人做饭,伙食团的饭菜已经差得很难吃啦,便经常去光顾化龙桥餐厅。外婆在这一年是太忙了;大舅妈在这年的年头生了个儿子,第几胎我已经记不清了,取名大钢,意思是大办钢铁,年尾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大农,意思是大办农业。亲戚们都笑;大舅妈在家里也跃进的厉害,不让外婆清闲。
  在我的记忆里,化龙桥餐厅是化龙桥最大的国营餐厅,红砖瓦房,就在化龙桥车站背后。一进餐厅门,店堂方方正正的很大,有好多张方桌,却都空空的,也不干净,总是有些汤汤水水的在上面。妈妈和我找了一张稍微干净一点儿的桌子坐下,等爸爸来。
  爸爸总是姗姗来迟,因为从厂里走过来,要走很长一段路。爸爸人胖,动作迟缓,现在物质紧翘,他虽说瘦了一圈,却还是改不了慢条斯理的脾气。一遇到人跟他说话,又啰里啰唆,半天搞不定。
  妈妈是个风风火火的脾气,带着我每次都先到。妈妈边等还边咕哝;还不来,菜都卖完咯!爸爸一来就去买牌子,然后去端菜。肉是绝对没有卖的,如果能吃到红烧米凉粉,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米凉粉是要凭号票还要排长龙才买得到的好东西,也只有化龙桥餐厅这样的国营大餐厅才有少量的高价供应。
  九十九块钱,很快就在这种高消费中化为乌有。就在这个时候,妈妈拿给哥哥去交一个月伙食的三十二斤粮票不见了!
2017-07-27   #39
  顶!
  
2017-07-28   #40

  第五章 逆反心理

  (五)

  爸爸故伎重演,又给哥哥买了本数学复习资料,交给他就不管呐。不过这回的复习资料不光有答案,还有演算过程。
  妈妈对爸爸的作法大不以为然,儿子读书已经够笨了,还增加额外的负担,搞不好会越弄越糟。
  “你看嘛,我说在这里摆起,我们看得到结果的。” 妈妈很不高兴的黑起了脸,钉钉然地说。
  “我们一个人管一个;你管你的女,我管我的儿。你不要来管我咋个管儿。” 爸爸又瞪起了眼睛,牙齿也咬得哔哔啵啵的响,让人害怕。于是哥哥每个礼拜天淤在屋里做爸爸为他规定的那些题,眼巴巴的看着妈妈带我上街。
  我记得是腊月间,学校要举行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测验。就在测验前的那个星期天,妈妈故意跟爸爸对着干,她对我说:“大考大好耍,小考小好耍,不考不好耍。你天天复习,也该清醒清醒脑筋了,妈妈带你坐马车去。”
  妈妈心里有恃无恐的是,我的成绩比哥哥好得太多,随便咋个考,都不会输给哥哥。
  “呜哇!” 我高兴得一蹦老高。坐马车进城是我最喜欢的出行。


2017-07-28   #41

  十七.老革命

  (七)

  几天过去了,奇怪的是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事,更没有人议论这事,事情仿佛就这样过去了。我还是照样冒着迟到的危险,卡着时间来上学。弟二个星期,同样的事情发生了,黑板上又出现了那两个字;无能!还多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
  这一下,曹老师的脸黑了下来。她没有上课,要同学们改这节课作自习课,说以后找节自习课补回来,就匆匆地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哑了一下,立时喧哗起来,还有好事的同学猫起了腰,跑出了教室,去教研室偷听去唠。
  我好奇地问我的邻座:倒底是谁在黑板上写的那两个字?
  我这人自来就有些马大哈,也不喜欢打听这打听那,班上很多事情都不晓得,或是比别人晚晓得。邻座还没回答我,一个男生的喉咙从前面响起来,不卑不亢的:“我写的。”
  我抬起头来一看,秦欣笛背靠着桌子,一只腿跪在椅子上,面朝后面站着。我抬起的头恰好对着他不愤的脸,我哑巴了,不知道该说啥才好。
  “曹老师哭了!” 跑出去的同学扑趴跟斗地又跑了回来,大声对全班同学说。
  “真的呀?” 许多女同学惊呼出来。
  “那个龟儿子喝你们!” 那同学睹咒发誓的说;“要不要跟我再去看看嘛?” 果然有不怕事的也梭下了位子,跟着那同学梭了出去。
  “硬是哭了喂!还是在跟校长哭啥子。” 我们这教室离教研室只隔一个大会议室,很快,那跟去的同学也回来了,证实了这个消息。
  “这哈拐了,把老师都气哭了,还不遭起嗦!看咋个收拾我们!” 同学们叽叽喳喳地又炸开了锅。
  “一人做事一人当,字是我写的,要遭就我遭,跟大家没有关系。” 秦欣笛站了起来,望着大家说,又是一个一付敢做敢当的骄傲象,立在他的座位上,让我佩服。

2017-07-28   #42
  顶了继续看。好文
2017-07-28   #43

  十四 三舅和二舅

  (七)

  自从二舅跟着领头闹的地下党跑了以后,一直没有音信。解放后,还是妈妈给写了一封信,把妈妈的信转到二舅手里,这样才跟他取得了联系。二舅长得很象大舅,也是个中等个子,粗眉毛,丹凤眼,厚厚的嘴唇,皮肤却比大舅黑得多,还有战争留下的坑坑洼洼,虽说不上长得帅,但也不丑。
  现在二舅回来了,没有穿军装,一身便服,没有一点儿军人的气息,笑喝喝的,很和善,毫无带兵打仗的英武气,只是每天早上起来,拿着个大扫把,把两排平房间的大过道,还有房子头上的三合路全部扫得干干净净,周末还叫上我也一起扫。扫得左邻右舍都来问我外婆:你这个儿子是干啥子的哟?这样勤快,思想这样好。
  外婆自然又找到了一个夸耀儿子的机会,笑眯着眼回答:干啥子的呀,当兵的。
  怕不是当的兵,是当的官吧?!思想这么好。问的人说。
  外婆更高兴了,嘴大裂着笑道:我也弄不清他们部队上的事情。

2017-07-28   #44

  第五章 逆反心理

  (二)

  上课上得心烦,又不敢公然耍啥玩艺时,我晚上睡觉睡醒了,黑咕隆咚的,无啥可耍时,我便想起了妈妈说的话,不要用舌尖去顶门牙。想着想着,就伸出了舌尖,去顶正在长的门牙,一门心思想试试,那门牙是不是能被顶出来。
  日日顶,月月顶,等妈妈再一次想起来看我门牙长出来了没有时,暴牙巴已无可挽回地形成唠。
  “看嘛,你用舌尖顶门牙啦?”妈妈不高兴地问。
  我心虚地望了妈妈一眼,不敢承认,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还怕没有!”看见我怕成那样,妈妈笑了,“这下好啦,把自己顶成个暴牙巴女子唠。”
  从此以后,我的光辉形象,就基本上定格在一个没有鼻子尖的暴牙巴这个板象上。


2017-08-01   #45

  第七章 外婆,还有外婆和那些婆婆大娘们喜欢的人

  (十三)

  一个娃儿听见她说话,忘了是在床脚下,往上一抬头,“砰”的一声,碰着了床板,嘶的又一声,床板破了。娃儿们一见闯了祸,一个二个都从床脚下倒退着爬出来,跑得无影无踪,留下一地的狼藉垃圾,满床飞开的铺草,从门口到屋里的尘土灰沙,夹着碎草碎竹叶子和根须,整个家竟没有一处干净地。吓得哥哥赶紧叫我去拿扫把戳箕来,他就先用手当扫把在地下拂起来。
  “不……不要用……手,小心……心玻璃!” 吼大妈急得又是一阵啃啃空空的乱咳。哥哥一听,赶紧住了手,接过我刚拿来的扫把在地上划起大字来。
  在吼大妈咳咳空空的指点下,哥哥先把粗渣滓扫进戳箕里,让我拿去倒。他却去掀开床单绵絮和铺草,把断了的那块铺板的断口,刚好放在床的中间横木条上,再把铺草绵絮床单又坝回去。一切总算收拾停当,不注意真还看不出啥子来。然后哥哥带着我,早早的就洗漱了上床睡好,一付又听话又乖的样子。
  还好,爸爸妈妈都太忙了,两头不见天光的上下班。他们除了忙工作,还要忙开会忙学习,晚上回来已是半夜,大屋当中屋顶上,吊着一个昏昏黄黄二十五瓦的电灯泡,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家里发生的故事,就累得慌慌忙忙的扒上几口饭,倒床便睡。

  再忙,大舅妈生了,我们也不能不去看。好不容易盼来了个礼拜天全休,妈妈清出了两大包哥哥、弟弟和我穿的半新旧衣服和鞋子,包在一起,便带着我和哥哥,还有爸爸,去爬后山那面坡。

2017-08-09   #46
  马
  
2017-08-19   #47


  第三章 好不容易发萌

  (十三)

  来到马路边,就等於来到了我的游乐场。我完全忘了他们,一心想着该咋个好生耍一耍;又因为他们的存在,我变得来兴奋异常。一种冲动在驱使着我,懵懵懂懂地想做出些不同寻常的壮举来。
  我向街中心望去,寻思着新鲜的耍法。我看见大卡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掀起一阵阵灰。我突发奇想:要是把这些大家伙挡住,让它们停下来才好耍咧!
  正在这时,我看见街两头同时冒出来两辆卡车相对开来,便出奇不意地猛然摆脱爸爸拉着的手,跑到街中心,伸开双手,叉开双脚,成大字形的横站在路中心。那两辆相对而行的大卡车,吱吱嘎嘎地尖叫着,两根前面的保险扛直抵着我的前胸后背才算煞住了!我刚上身的连衣裙,那漂亮的裙边被车杠擦得满是油污,还拉破了好几条口子,但我却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张着手臂。
  两个司机被吓傻了,连一句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呆呆的坐在驾驶室里,半天动弹不得。我却张开双手,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着向爸爸怀里扑去。
  “啪!” 爸爸一个耳光向我搧来,鼓得眼要挺出来了,牙齿咬得哔哔嚗嚗的响。我的脸上立时起了红得发紫的五根指姆印,半边脸肿泡起来。
  “太过分呐!”妈妈一把把我揽进怀里,怒吼道;“你咋个在打娃儿!”
  校长也用手扶了扶眼镜,很吃惊地瞪着爸爸;“你咋个这么毛阿!她还小,还不懂事,你咋个能这样打她嘛!看你平时见人就笑嘻嘻的,说话做事也都斯斯文文的,咋个打起人来这样凶阿!再说,你们这样让娃儿在街上流起,也是你们的错,咋个按到娃儿打唉?还不如赶快把娃儿送到学校里来。”
  “呃——,大人是干啥子的,自己不把娃儿看好,按倒娃儿打!”才回过神来的司机也朝着这边叫。
  我傻了,不明白做错了啥,我如此勇敢,做出这样威武而壮观的事情,为啥还要挨打咧?!
  我搞不懂了,惶惑地低着头,静静地扑在妈妈怀里,连痛和哭都忘记了。


2017-08-30   #48

  第四章 哥哥是我们的头儿

  (十四)

  我翘起嘴背过了脸,不理哥哥。大家有了事,便各自成堆商量准备去了,只剩下我和龚友坤。
  哥哥装作不晓得的样子,自管自背着箱子回家。我们俩只好还跟着他。走了一截,哥哥突然停下来对龚友坤说:“明天我来叫你,一起去擦皮鞋,不过要随叫随到,叫你去走不脱的话,我以后就不叫了。听到没得?”
  “走得脱,肯定走得脱。” 龚友坤高兴得抱着奶娃儿一跳。因为哥哥,擦皮鞋成了最佳选择。等龚友坤一走,哥哥就悄声对我说:“我带你也去。”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疑惑的转过脸来盯着哥哥。只听他又说道:“你是我亲妹妹,我当然要照顾你,把你带在身边咯!”
  我立刻心花怒放,高兴得一跳一蹦的。哥哥见我这样又说道:“不过光有箱子莫得鞋油咋个擦唉?”
  “咋个才找得到鞋油嘛?” 我被难住了。
  “找大人要钱去买。”
  “要多少?” 我知道这是我的事情了,一遇到要向家里要钱的事,哥哥总是怂恿我去跟妈妈开口,不说十拿九稳,一般都不会要不到。可是我竟没想到哥哥留下我跟着他是为了要钱的事,我宁愿相信他说的话;我是她亲妹妹,他当然是要照顾我的。
  “至少得买两盒鞋油,一盒白的,一盒黑的,一圆多钱一盒,得三块钱。”
  “要那么多钱啊!”我吃惊的张大了嘴,我还从来没有要过这么多钱,不知道该咋个办。
  “这样吧,我和你一起说,你先说,你找妈妈先开口,我跟到就找爸爸说。” 哥哥想了一下道,他可能自己都觉得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让我一个人去做,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2017-09-04   #49
  记号一个,坐等楼主更新啦!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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